资料图：王海欣摄

父母推卸抚养责任 孩子无法上学

2011年，小旭出生。但在小旭仅仅4个月大的时候，小旭的父母就把他送到了爷爷奶奶家照料。小旭的父亲彭辉（化名）是公交司机，上班时间不固定，母亲杨晴（化名）则一直在天津打工，夫妻都无力抚养小旭。

小旭的爷爷奶奶表示，彭辉几乎很少回家，又在外地工作，两人生活中聚少离多。虽然与爷爷奶奶生活，但每逢周末，小旭都能在妈妈的陪伴下外出玩耍。然而，小旭却几乎见不到父亲。

在小旭刚满5岁时，彭辉和终于无法再继续共同生活，于是两人到民政部门办理了协议离婚，并约定小旭由母亲抚养。

然而，杨晴每月收入不到4000元，工作早出晚归，无法保证在照顾小旭起居的同时，还能有足够的经济来源。于是小旭在工作日仍然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杨晴则在放假时将小旭接到她的出租屋内居住。

“我最喜欢爷爷奶奶了，”小旭对与爷爷奶奶共同生活的情况完全没有抵触，“想和爷爷奶奶一直住在一起！”

两人离婚后不到一年，6岁的小旭就面临着就读小学的问题。杨晴的户籍地在房山区，根据政策，小旭可以就读房山区的小学，彭辉也在房山区教委给小旭报了名。但杨晴的工作地在天津，在房山区没有住处，并且杨晴的父母又体弱多病，没有多余的精力照料小旭，因此希望小旭能在爷爷奶奶的居住地上学。

但彭辉对此却十分不满，因为离婚时双方已经达成协议，杨晴就应该承担起表示她并非不愿尽抚养义务。针对小旭的抚养问题，彭辉与父母、杨晴发生过多次冲突，家人甚至不堪其扰，向法院申请了人身保护令。

在父母和邻居眼中，彭辉曾是个孝顺父母、积极上进、家庭美满的好小伙。但不知为何，在小旭上学的问题上他表现得无比强硬，拒绝在小旭的居住地证明上签字确认，导致小旭错过了2017年入学的报名。

祖父母主张监护权 审前进行家庭评估

这样的拖延不是办法，为了小旭的成长，小旭的爷爷奶奶向丰台法院提出申请，认为小旭父母没有尽到对孩子的，但她目前在天津租住一间很小的房屋，每天下班时间很晚也无法为小旭的成长提供必要条件，因此请求法院将小旭的监护权从小旭父母变更至他们处。

小旭的爷爷奶奶表示，去年小旭的入学手续，只差彭辉的一个签字，但他仍不愿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以致侵害了孩子接受义务教育的法定权利。

根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变更监护权的案件应适用特别程序审理。不同于普通的民事诉讼程序，特别程序审理期限仅有一个月，并且经一审终审，判决便即刻生效。时间短，责任重，这让丰台法院未成年人审判庭王芳法官颇感压力。

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小旭的家庭情况，法院通过民政部门，委托了中鼎社会工作事务所对小旭进行家庭风险评估。

中鼎社会工作事务所主任苏锋表示，社会调查报告围绕着被调查人和其社会关系展开，评估孩子目前生活环境的潜在危险性。在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中，调查报告能为法官的审理提供一个重要的参考。

目前，我国还没有统一的社会调查评估标准，苏锋便参照国外标准和国内实践，总结出一套评估指标体系。在这套体系中，孩子面临的危险被分为无危、低危、中危、高危四个级别，社工在对孩子的身体健康、行为、教育等方面进行调查后，再依照相应标准进行评级。

报告认为，小旭年仅7岁，正处于儿童发展的关键时期。但其父母离异并把监护义务推给老人，而爷爷奶奶的隔代教育与父母教育势必存在差异，加上在学龄期却没有上学，因此可以认定小旭的成长风险处于中危至高危状态。

“大多数老人、残疾人还是有表达自己意识和思想的能力，而孩子该上学没上学，他能跟谁说。”苏锋表示，孩子作为更为特殊的弱势群体，他们在权利被侵害后，几乎完全没有表达的能力。苏锋希望有关部门和社会机构能够成为孩子们的后盾，站在孩子的优势视角上看问题，帮他们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

这份报告除了对小旭的父母、爷爷奶奶进行了走访外，还对其他近亲属和居委会进行了访问，为王芳法官的审理工作提供了参考。“如果只要求双方自行提交材料，很可能赶不上孩子的入学报名，有了这个报告，我们就能对双方有更深的、更客观的了解。”

判决变更监护权 最后时刻完成登记

社工调查报告出具后，王芳立刻安排了开庭。这时，距离今年小学入学报名的截止日期只有十余天了。

法庭上，杨晴表示她并非不愿尽抚养义务，但她目前在天津租住一间很小的房屋，每天下班时间很晚，并且目前患病正在治疗，最多只能做到周末陪伴孩子。对于小旭爷爷奶奶的主张，杨晴表示没有异议，“小旭从小就跟爷爷奶奶生活，现在把孩子从老人身边夺走，对老人也是伤害。”

在递交给法院的申请中，彭辉称父母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一旦出现问题孩子会无人照顾，“谁都知道孩子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而不是爷爷奶奶的陪伴。”

但根据社工的调查报告显示，彭辉已经近半年没有回家探望过小旭了，抚养费也一直没有给付。小旭的爷爷奶奶表示，在离婚前一年，彭辉就已经离家居住，完全不履行作为儿子、丈夫和父亲的义务。

王芳表示，根据法律规定，即使彭辉与杨晴已经离婚，但他们两人仍都是小旭的法定监护人，都应该承担法定的监护职责。但两人都怠于履行对小旭的抚养义务，并且均表示没有监护能力。

与小旭父母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旭年过六旬的爷爷奶奶努力搜集各种证据，证明他们仍有抚养小旭的能力。他们向法庭提交了收入证明、健康证明、房屋证明等材料，并反复强调小旭跟他们的感情很好。

“认定监护能力，要根据身体健康状况、经济条件、与被监护人生活上的联系状况等因素综合确定。”王芳在审查证据后认为，小旭一直由爷爷奶奶实际抚养，且两位老人收入稳定、身体健康，具备监护能力，因此判决撤销彭辉、杨晴的监护人资格，指定小旭的爷爷奶奶作为他的监护人。

特别程序案件一审终审后即告生效，5月28日，变更监护人的判决送达到小旭的爷爷奶奶手中。当天下午，小旭就在王芳法官和爷爷奶奶的陪同下完成了入学报名，而报名的截止日期就在3天后。

几天前，小旭顺利拿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9月份，他就要开始自己的校园生活了。

“我们说未成年人法律保护，其实就是为了通过法律手段解决孩子的现实问题。”王芳法官表示，未审庭所作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孩子最终成功上学，真正实现法律对孩子的保护。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刘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