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武神赵子龙》中范雨林饰演公孙瓒

汉末乱世，手握天下最强骑兵的军阀公孙瓒争霸受阻，正当此时，一则童谣传入了他的耳中：

“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惟有此中可避世。”

“中央不合大如砺”之中的“砺”，就是其原意磨刀石，这句意思是说，在燕地的南边，赵地的北边，有一处像磨刀石一样平整连接的地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躲避乱世。

后来公孙瓒沿着幽州南界、冀州北界寻找，找到了这个地方，并在此地建设了易京城堡。这座城堡围堑十重，楼以千计，皆高五六丈，非常雄伟。但在建安四年（199），袁绍合兵摧毁了易京，公孙瓒兵败自杀。

易京城堡今已荡然无存，今年五月，我去其故地看了一圈，确实如书中所说，地面平整，一望无垠。此地现名雄县，就是“雄安新区”中的那个雄县。

袁绍统治河北没多久，又被曹操消灭。曹操以次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镇守邺城，治理河北诸郡。然而，临淄侯曹植又凭借着文学才华很受曹操的宠爱，立谁为世子，曹操一世无法决断。

曹丕很着急，就去派人向曹操帐下最有智谋的谋士贾诩求教。贾诩是个老狐狸，并没有给曹丕什么具体的指导，只是让他修身治德，勤恳做事，做好一个儿子的本分。曹丕听了很受用，《三国志》中这样描述他的反应：

文帝从之，深自砥砺。

文帝就是曹丕，后来成为了魏文帝。深自砥砺，就是像磨刀石一样潜下身来，打磨自己，不折腾，不作妖，踏踏实实做事情。果然，曹丕得到了曹操的瞩目，贾诩也在曹操那里旁敲侧击，最终让曹操下定决心立曹丕为太子。

电视剧《军师联盟》中李晨饰演曹丕

曹丕即位后，也没有立即立太子。他封长子曹叡为武德侯，当时曹叡年仅十五岁，曹丕选择了侍中郑称作为他的老师，辅导他的功课。郑称出身名门望族“荥阳郑氏”，深通经学，是当世大儒。曹丕于是在诏令中这样说道：

“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里之田；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故能致连城之价，为命世之宝。学亦人之砥砺也。”

这句意思是说，龙渊、太阿这样的宝剑，最初不过是山里的矿石，和氏璧这样的美玉，最初不过是井里的石头，必须得用“砥砺”磨啊磨，用“他山之石”敲啊敲，才最终打造成价值连城的宝贝。所以说，人想要成为一个人才，也要经过一个“砥砺”的过程，“砥砺”的方式是什么呢？就是学习。所以说，“学亦人之砥砺也”。

曹叡跟随师傅郑称，认真学习儒家经典，最终博得了曹丕的喜爱，被立为太子，成为魏国第二任皇帝魏明帝。

电视剧《虎啸龙吟》中刘欢饰演曹叡

魏国皇室深受两汉经学之盛的影响，文化气氛浓厚，一直以来都很注重学习，提升自己的知识水平，即便是皇帝本人也不例外。魏国第四任皇帝曹髦，即位时才十四岁，年纪虽小，却很好学，对待有德行、有学问的前辈都是毕恭毕敬的。他到访太学，授予太常王祥以“三老”之称谓，虚心向他请教。

这位王祥，就是“二十四孝”里大冬天躺在冰块上给后妈摸鱼吃的那位大孝子，也是世家大族“琅琊王氏”的兴业之人。当时王祥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朝中非常资深，在整个授课过程中，王祥手持几杖，坐北朝南，陈述历代明君贤臣是如何治国理政的，曹髦虽然贵为天子，却坐在臣子的位置上，坐南朝北，聆听教诲。

《晋书》中这样描述当时旁听众人的反应：

闻者莫不砥砺。

这里的“砥砺”是引申义中的第二个意思，就是周边的人都被激励了，连皇上都这么好学上进，我们有啥理由不努力呢，于是各个精神为之一振。

王祥图

可以说，终曹魏一朝，“砥砺”都是一个十分积极向上正能量的词汇。不仅曹家人自己以“砥砺”来要求约束自己，还用“砥砺”来赞美别人。

当年曹操讨伐孙权，让大文豪陈琳写了一篇雄文《檄吴将校部曲文》。陈琳是檄文界的高手，当年给袁绍写讨伐曹操的檄文，把曹操祖孙三代骂了一遍，惊得曹操头风病立马就好了。这次给曹操执笔，依旧文采斐然。

其中有这样一句：

“虞文绣砥砺淸节，耽学好古。”

虞文绣，即虞歆。当时会稽郡有虞、魏、周、盛四大家族，虞歆就是会稽虞氏的大学者。这四大家族中，周、盛两家均被孙策、孙权屠戮，魏家情况不明，唯有虞家的虞翻（虞歆之子）转投了孙权阵营效力。因此曹操看准了孙氏政权与会稽世族的矛盾，通过赞美虞歆，试图拉拢会稽虞氏弃暗投明，纳土来降。

“砥砺清节”，就是道德很高，“耽学好古”，就是学问很牛。这算是对人很高的评价了吧。

当然，我们知道，曹操最终没能攻克江东，虞翻也没有背叛孙权。但虞翻是个狂直之士，经常顶撞孙权，很不受孙权待见，后来被谪贬至交州，开班授课，大开岭南学风。

会稽虞氏在魏晋南北朝名人辈出，比如东晋史学家虞预，曾撰写会稽地方志《会稽典录》。身为绍兴人的鲁迅先生很有家乡情结，他在日本留学归国到新文化运动之间，曾经参与过绍兴地方古籍佚文的校辑工作，便他辑录了虞预《会稽典录》，现收录在《鲁迅全集》第八卷《会稽郡古书杂集》中。

参考材料：

《三国志》【晋】陈寿 著 【刘宋】裴松之 注

《晋书》【唐】房玄龄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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