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讲故事:我的作者郭达 如何把军队文艺界的大腕写了个遍?
乍一看标题,肯定有人怀疑我在得瑟。郭达不是那个演小品的吗?怎么成了你的作者呢?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郭达,他确实是我的作者。他曾经在我供职的《军营文化天地》杂志开过一个专栏“郭达茶座”。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每月写一篇两千字左右的文章,写他所结识的演艺圈子里的腕儿们。加起来应该有三四十篇,而我就是这个栏目的策划和编辑。今年的除夕,郭达给我回微信:“谢谢南方,拜年啦!代问候家人新年好!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的督促和鼓励,我也不会留下几十篇文章。郭达。”
作者:王南方
作者到西安郭达家中看望郭达91岁的老妈妈
一 第一次采访 交卷全曝光
郭达属于大器晚成,在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分配到西安话剧院,一演就是十年。1987年他与人合作的小品《产房门前》走上了央视春晚,从此这条陕西大汉声名鹊起。
成名后的郭达也赶上了明星当兵的时髦,1994年10月22日,他走进了总政话剧团。这一年郭达41岁。我也是那个时候结识郭达的。他到总政话剧团的当年,参加了总政治部和国家民政部联合举办的双拥晚会,饰演了一个小品《正步走》,我受命采访并写下了《郭达正步走进军营》,这也是他当兵后,接受的军内第一位记者采访。我记得他当时住在武警总部旁边的北京皇苑大酒店。因为郭达刚刚当兵,部队还没有给他发军装,我记得是我脱下上衣让他穿着照相的,下身还是便服。郭达说:“这样不符合规定吧?”我说只照上半身。他呵呵地笑了笑,点头同意了。我和摄影记者一通忙乎之后,就直接赶到三里河解放军画报社冲洗照片。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人家急着下班,接待我们的小姑娘不愿意让我们立等就取,很不情愿地收下胶卷,让我们第二天上午再来拿照片。
第二天一上班,我骑着自己的那辆除了铃儿不响那儿都响的“专车”,兴冲冲地来取照片,却被告知,我们拿过去的胶卷他们不小心露光了,连个人影都冲不出来。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子,人就瘫坐在凳子上了。我用画报社前台的电话打到郭达的房间,几乎是拖着哭腔对着话筒:“郭达老师,我是昨天采访您的记者小王,我们拍您的照片,画报社不小心弄走光了。能不能麻烦您再重照一次?”
郭达也感到很吃惊,但他还是说:“没关系,出点差错是难免的。我今天一天都在梅地亚,你来找我吧!”要知道,我那时刚刚从事记者工作,郭达正是红得发紫的当口,走在大街上都要装备墨镜。从那以后,我就坚定郭达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事实应验了我的判断:按规定,像郭达这样的明星特招入伍有一年的试用期,这期间发给在地方时同样的工资,家属随军更是后话。我记得总政话剧团分给他一间不大的居室,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几只皮箱,再就是成袋成袋的方便面了。郭达特别想家,每次演出或排练下来,别的演员乐滋滋地回了家,他感到特别孤独,用他自己的话说:“一进屋子就是灯看我,我看灯;灯不说话:我也不做声。” 工作忙的时候,郭达倒也不觉得什么,星期天、节假日就空落落的难受。那个时候我的妻子也在老家,没有随军,我是以办公桌为床,以办公室为家。总政话剧团与我的办公室仅一个民族大学相隔,郭达常常约我吃饭,而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走,我请你到新疆村吃拉条子!”一来二去,总是接受别人的吃请,心有不安。而我要表达心意,每次都是他先下手买单了。郭达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哄我:“没事,你跟我去吃饭是帮我的忙。谁也不用花钱。我们吃的是利息!” 后来我心甘情愿地充当了“陪吃先生”。
那些年,我的母亲、兄弟姐妹们从老家来看我,郭达只要是听说了,都要请到一起坐坐。
二 送我龙井茶 拒绝我的创意
1998年长江流域发生了罕见的洪灾,郭达和众多明星一起到湖北慰问抗洪前线的官兵,我作为随团采访的记者与郭达相处了近半个月。
听郭达的妻子吴芳说,郭达好几次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流眼泪。8月中旬,他接到通知要去前线慰问后兴奋得像个大孩子似的对吴芳说:“明天,我就上去了!”妻子莫名其妙。他又突然问她:“你说带点什么给战士呀?”吴芳这才明白他要去前线。此前,在团里和中央电视台义演现场郭达都捐了款。郭达的意思是既然面对面了,怎么也得给战友们表示一点心意。夫妻二人在家盘算了很长时间。一是乘飞机,携物不便;二是战士们到底需要什么不清楚。结果郭达揣上10000元现金,说到了目的地见机行事。后来他将钱全部捐交给了某部队领导,让给战士买点药。我就在现场,郭达对我说:“不要照相,也不要写。”后来,我才知道,他怕其他同志有想法,因为别人不一定有这个准备。
1995年6月,中央电视台筹备“七一晚会”,导演把孔繁森正在读大学的小女儿孔玲请到了剧组,表演一段讴歌她父亲的朗诵。剧组要解散的前夕,郭达专门找到孔玲,真切地说:“我想承担你在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行吗?”孔玲一个劲地摇头,郭达解释道:“我不是怜悯你,我知道你也不在乎我的一点钱,但是我总觉得应该为你的家庭做点什么。”孔玲仍是婉言谢绝了。事隔不久,郭达向希望工程捐款一万元。
在郭达的生活中,资助他人成为一项内容。而郭达自己,一双皮鞋换了两次底还在穿,我们每次在一起吃饭,只要剩了,他都会打包……
抗洪回来以后,我们杂志准备做些栏目调整。我自认为,与郭达相处得不错,我就想请他开一个专栏,写一写演艺圈子里的人和事,没想到电话打过去,碰了一鼻子的灰。可以想像,郭达那么忙,哪有心思写这种文章。我有时候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你在电话里不答应,我就上你家去磨你。那天,我得知吴芳从西安过来了,就在电话里与嫂子进行了沟通,吴芳也觉得让他写写文章挺好的。那天,郭达一听我又要他开专栏,他就笑了,把双手举了起来:“你饶了我吧?我恨不得一个人要分成几段来忙乎了,哪有这个闲功夫。”
吴芳开始帮我说话了:“我觉得南方兄弟的想法很好!”
郭达说:“想法很好,我做不到呀!你看看。”他拿出了日历,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演出安排。我再一次被他婉拒了。临出门时,郭达从屋里拿出了一盒龙井茶,递给我:“你看,我真不喝茶,这茶叶送给你,我开不了‘茶座’!”
三 表歉意,他答应为我开专栏
时隔不久,编辑部决定给郭达做一期封面。因为他当兵后表现不错,特别是下部队演出很多。我约了摄影家俞根泉来拍摄。那天,我们在了紫竹院公园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满意而归。除了郭达外,还有李文启老师也去了。
没想到,有一天,突然一位细心的读者给我打来电话:“郭达穿的军装没有佩戴领花。”我说:“不可能呀?是我领着他去照的,我全程在现场,怎么可能没戴领花呢?”等我翻看杂志,果真是没有佩戴领花!我头上汗都吓出来了。说实话,如果不是细心,还真发现不了。再说了是我一手操纵的,就是出了差错与郭达也无半点关系。我记得当时,在找领导汇报自己的差错之前,先打通了郭达的电话,他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最后只听他在电话里对我说:“那怎么办?我能为编辑部做点什么吗?”停了一会,他又自言自语地说:“这样吧,你让我开的茶座,我还是开吧!”于是,2009年第一期,他就从最熟悉的李文启开写,开始了他的写作征程。
每月一期,每期一人,军队文艺界的大腕他都以自己的视角写了个遍。现在想想,真的是难为他了,我们那时稿费每千字50元,他的文章每篇也就100元钱左右,常常是通过传真从外地或是香港、澳门发到编辑部来,光传真费和我三天两头打他的电话加漫游费就远远超出了稿费。有好几次,是到了交稿最后的期限,他演出完回宾馆里写到天亮的。
王宏伟还是解放军艺术学院的一名学员的时候,有一次总政话剧团到香港演出,把他借过去了。郭达听他唱了歌后大加赞赏,对我说:“这个小伙子,肯定能出来,我要推他一把!” 我说,你对他了解多少?能写一篇文章吗?后来郭达把王宏伟的老师孟铃专门请到饭店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请老师吃饭。文章发表后,对王宏伟的宣传起到了特别的作用。《郭达茶座》在杂志里很快就成了受读者喜欢的栏目。有一次,总政的领导在大会上还专门给予了表扬!
《郭达茶座》在杂志开了近四年的时间,随着我的工作调动,“茶座”也就关张了。但我和郭达的联系从未中断过。去年全国拥军模范、陕西鸿金鹏集团公司的王新发找到我,他们公司成立十周年,内部员工在一起搞个联欢,想请乡党郭达友情出演一个小品,王总也是一位退伍军人,对我的工作支持很大。我找到郭达请求帮忙,郭达二话没说,还是保持惯性作风,说:“我正好要回去看看我妈妈,谢谢你给我提供机会!”
我的内心非常感激,认识郭达20多年来,他总是这样帮助我。我常说:朋友堆里,郭达是最好人,是真朋友!
原标题:我的作者郭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