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用刀锋解读无声遗言:一个留在火场的掌印挽救无辜
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被烧到碳化了,乃至腐烂了,散发着恶臭,躺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躺在玉米地里,或者山林间,它要告诉面前的警察,“我其实是这么死的”。谁能解读它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法医用科学、技巧和良知为人洗冤
有时候它有冤屈,它向警察展示身上貌似用不同器械造成的伤口,是要说“有好几个人同时向我动手”?有时候它会险些让别人冤屈,它亮出身上的点点尸斑,是要说“虽然我在火场里,但我不是被烧死的”?它的温度已经和周围温度相似了,它想说“我刚刚死了两个小时”?谁来洗去他们的冤屈,又不会用他们去冤屈了别人?昨天,记者走进市公安局法医总队,听资深优秀的法医讲讲每次走在刀锋上,用科学、技巧和良知为别人洗冤的故事。
一块月牙形的横截面 揪出真凶
法医病理检验室主任陈庆一手拿着一根直径大约三四厘米、一端斜着削尖了的钢管,另一手拿着一片人类颅骨的仿制品,“颅骨”上有一片月牙形的缺损。他将削尖了一端套入这片缺损——“就是这个动作,就这一瞬间,我心里豁然开朗。”
这是一起发生在5年前的凶案。一名工头死在工地宿舍里,尸体泡在大片鲜血里,只穿着一条红色内裤,头部被钝器砸坏,又被插了一个窟窿,身上有一处从左到右打通了的贯通伤,这一下贯通很凶猛,以致于伤口周围的软组织全不见了。
满屋子的刑警首先要找到侦查方向。按常规,尸体身上10多处类型不同的伤口,看上去是多种凶器造成的,也就是说,很可能有几个人同时向他下手。但陈庆提出了一个不同设想:“别去查什么外围了,就查工地。”
刚解剖完尸体的陈庆在死者头骨颞部发现了一个月牙形的缺损,他又研究了头部、胸部和肩背部的其他损伤,发现伤痕都是直径三到四厘米的圆形物造成。“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个铁器,应该是根管子,横截面是圆的,有个月牙。”找到工地的工人一问,马上有人说:“这东西常见啊,不就是管叉吗?”很快有人拿来了一根。原来这是施工时预留管线的工人常用的一种自制工具。
范围瞬间的缩小了。“都谁能接触到管叉?”一问立刻有工友提到了一个不到20岁的小伙子。“出事的夜里,他回来得很晚,回来以后先去洗澡了。”把小伙子找来讯问,一小时内交代了全部情况。原来他是与工头发生矛盾,被扣了工资,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带着管叉躲进工头宿舍,在床下趴了六七个小时,等到在外面喝高了的工头被工友送回宿舍,脱掉衣服,安置在床上,工友离开后,他爬出来,将满腔怒火发泄了出来。
陈庆回忆五年前向同事们作出自己判断的心情:“你能想象那种压力吗?好几十人的侦查队伍,只要我错了,就把他们引入歧途,极有可能错过案发后最宝贵的侦查时间,最后让它成为悬案,疑案。”他对记者说,在尸检的最后一刻,他将死者缺损了一块的颅骨锯了下来,拿着就近找来的管叉,套进去,严丝合缝。这一刻,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