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亲水活动越玩越花哨,“网红”河道救生设施亟须跟上
记者 师悦 黄品超
2022-07-05 14:49

6月19日,3名儿童在永定河门城湖景区戏水时被水流冲走。千钧一发之际,4名群众跳入河中救人,落水儿童全部获救,但其中一位救人者却不幸遇难。市民常去的部分“网红”河道,水情较为复杂,溺水事件频发。如何才能既满足人们的亲水需求,又能保证亲水安全?专业人士为此呼吁,救援设施和服务也该“向前一步”。

现场 水上运动越玩越花哨

夏季周末,颐和园南如意码头附近的昆玉河在傍晚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目之所及,上百人在水中嬉戏。除了游泳、钓鱼、踩水等“常规”的亲水活动,如今的昆玉河上,桨板爱好者越来越多:装束清凉的人们脚踩一块块颜色各异的板子,拿着一根划桨在河道上走走停停,划累了还能躺下看云卷云舒……

颐和园南如意码头旁玩水的市民。

“夏天的快乐是桨板给的!”桨板爱好者吴先生兴奋地说,5月以来,他已经介绍了五六位朋友到不同的河道里玩桨板了。吴先生表示,玩桨板比冲浪容易多了,却和冲浪一样容易“出片”。另外,桨板是充气的,放气后可以压缩成行李箱大小,携带比较方便。

不仅能划着玩儿,越来越多的人还“解锁”了玩桨板的“新姿势”。他们或瑜伽,或钓鱼,或野餐;也有人带着小柴犬,在板子上慢悠悠地漂着,或是来一场水上“亲子游”,大人划桨,孩子则在板上玩水观光。

平衡感不强的高迪,则将休闲类的充气船当做自己的“新宠”。“充气船门槛低、稳定性较好,即使零基础也可以很快上手。周末约上好友一起上河,不用在陆地上‘人挤人’。在习习微风中运动,挺享受的。”高迪说。

网红大菠萝、珍珠蚌浮排、浮床……在社交平台上,也出现了“亲水热”,各式ins风元素的浮排成了水上“凹造 型”的 拍照“神器”。云清日丽时枕水而眠,或是小酌几杯红酒,看起来好不惬意。

危险 河道亲水隐患丛生

周六中午,天气晴好。位于半壁街和厂洼街交叉口附近的长河边,挂着“此处水深坡陡,易发生溺水事故”的标牌。标牌下方的水中,许多人正“沉浸式”体验亲水的乐趣。“中间有两米多深,河道边上是个斜坡,挺滑的,水底还有淤泥、水草,没经验的人一定得小心。”看见周围有不少“新手”,常在此地游泳的大爷好心提醒着下水者。

此区域属于航道,不时有十余米长的观光游船经过。相较于体形硕大的游船,水里的人显得“渺小”了许多。玩桨板的人中,也不乏老人、孩子,其中不少人还没穿救生衣。“船来了,快躲躲!”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游泳的人纷纷向岸边游去,游船过去后一波波几十厘米高的波浪,轻易没过了游泳者的头部。桨板“小白”胡女士也连忙招呼同伴向岸边靠拢,奈何技术欠佳,她们还是没掌握好平衡,被水波晃进了水里。

更让人捏把汗的是,6月19日当天门城湖溺水事故发生后,还有不少人在附近玩水。目击者说:“有人坐在岸边把脚泡在水里,还有人直接下到河道蹚水。每处较为平坦的岸边都有十几人玩水,其中有不少孩子。大人们有的下水陪着孩子玩,有的干脆躺在岸边玩手机、睡觉,啥也不管。”

“泳池游泳和河道戏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通州区消防救援支队的祁兴龙说,按照国家标准,泳池都需要配备救生人员和救生器材,且泳池里的水是静止的。而河道中的水文条件则会复杂很多,像水的流速、水质,水底是否有淤泥、浅滩、树杈、水草、暗渠暗沟、漩涡、落差等都是不确定的,且每年还会发生变化。河道底部还可能有电气设备,有触电危险。

6月1日起,北京正式上汛,汛期下水也存在危险。据市气象台、市水务局预测,今年汛期本市降雨量比常年偏多2至4成,可能会导致流域性较大洪水的发生。水务局工作人员介绍,永定河、南护城河、昆玉河、凉水河等河道都承担着行洪需要,为及时应对突发天气的影响和防汛任务的需要,需对水位进行频繁调整。当河道内闸门提起时,河道内水流流速瞬时增大,会对河道内人员生命财产安全产生巨大风险。

调查“网红”河道缺少救援设施

根据市水务局联合环保局2013年发布的相关通告,在非饮用水地没有明确法规禁止亲水活动。而伴随市民亲水热情高涨,最近发生的溺水事件也不少。连日来,记者走访了南护城河、凉水河、昆玉河、门城湖、长河等多条“网红”亲水河道发现,岸边很难找到救生圈等救援设施,岸边水情提示缺少细节,巡护人员劝阻效果有限。

半壁街和厂洼街交叉口附近的长河是新晋“网红”亲水地,当问及周边是否有救生设施时,在附近游了二十多年泳的一位大爷说:“原来这附近挂着好几个救生圈,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就不见了,下河只能自己多注意呗。”随后,记者沿着河边向南找寻了约1公里,都未看到救生设施;向北通过长河闸,进入京密引水渠后,才在岸边看到了两个救生圈。

“救生设备闸站里有,真有事儿打公示的电话就可以,有工作人员值班。”长河闸一工作人员说。记者在周边寻找,只在紧邻长河闸的护栏上看到了电话,公示位置少有游人经过,并不明显。

此外,“网红”河道岸边,大多设有警示标牌,写着诸如“文明水上活动,确保生命安全”“汛情无常,水位多变。文明亲水,注意安全”“易发生溺水事故”等口号和标语,可还是有很多市民在警示牌下玩得不亦乐乎。

在河边散步的胡先生认为,河里玩水的人其实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所在,缺少细节的警示牌警示和震慑作用很有限。

6月19日当天,溺水事故发生后,门城湖景区从永定楼边的休闲广场拉起了长约一公里的警戒线,还专门设立了值守人员,在凉亭和亲水平台等容易下河的点位劝阻游人下水。即便如此,仍不时有市民穿越警戒线到水边游玩。

工作人员说,夏天有人总想到河里玩水,最近又多了露营的,还有好多人来钓鱼。“谁都觉得自己不会有事,这水又不急,到河边玩会儿怎么了?劝他们还嫌你烦。”

回应 水务局正完善警示救生设施

河湖边的救援设置在何处?是否有工作人员巡查管护?水务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救生圈、救生绳、救生杆等救生设施目前一般建在闸区上下游和野泳、游船、垂钓人员聚集的区域。

水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南护城河、昆玉河等城市河湖和永定河、凉水河会安排每天上午、下午各不少于1次进行巡查管护。门城湖为公园式滨水区,门头沟区配有安保人员,全天开展巡查工作,巡查人员发现危险涉水活动会及时进行劝阻。河道管理单位巡查管护人员负责河道日常水文监测、水环境巡查和设施检查,但没有水上救援或水下打捞相关职能,没有配备专业水上救援力量。如游人发生意外,通常拨打110报警,由公安协调消防应急和蓝天救援队开展水下打捞等救援工作。

截至6月30日,水务部门已累计排查出滨水风险点位407处,已增设标识标牌3234块、警戒线3778米、围栏750米,救生圈、救援绳索、救生船、救生杆等设备设施1907件(套),语音提示器105套,共清劝非禁止水域游泳238起。目前,市水务局正在会同市生态环境局,开展增设禁止游泳、滑冰水域的相关工作,目前已初步梳理出一批禁止游河、滑冰水域。

建议 疏堵结合 推动精细化管理

“在河道亲水面临安全与娱乐之间的两难,但并非没有解决之道。”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认为,归根结底,危险警示和安全引导都要做好,因此要做到疏堵结合,精细化管理。一方面,堵住危险区域,该严格的就严格要求,不能因为难办就网开一面或放任;另一方面,要畅通安全区域,引导人们到安全地带玩耍戏水。

采访中,多位专业人士都提到,有必要在适合戏水的地段配备救生设施和巡护人员,确保市民安全。“至于多远配备一个、应该配备什么样的设施和人员,目前还没有标准。北京市可以探索,推动形成地方乃至全国标准。”马亮说。

“很多市民并不了解河道里的危险,岸边有必要竖立水情警示牌,并将内容进一步细化。比如,说明河道情况如何、什么样的人不适合下水等内容,汛期水情变化也应及时提醒、动态更新。”水上救援专业人士李先生说。

马亮建议,可以积极推广人脸识别、智能感应、无人机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有效解决人手不足和监管不力的问题。推动开发相关应用,使儿童手表具备近水安全提醒等功能,在交通导航软件中开发信息服务功能,提供安全区域导航服务。另外,要增加危险水域的物理围挡和围栏,对危险行为拍照取证,增强劝阻的强制力。对于不听劝阻的,要联动公安部门采取强制措施,避免发生意外。

“在加大安全监管的同时要推动监管的服务化,提供合规的场所供人们戏水。比如,可以开辟一些安全河道,鼓励建设和改造简易的室外露天游泳池,组织志愿者担任安全员,提供培训、巡逻和施救等服务。”马亮说。

(原标题:河边的救护亟须跟上)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师悦 黄品超 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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