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黄永玉与表叔沈从文（左）

1947年，黄永玉为沈从文小说《边城》创作的木刻插图《吹笛》。

不仅要不停工作，沈从文还要求黄永玉不能马虎。一次黄永玉为《民间文学》做插图，一不小心马虎了，出了点差错，沈从文为了此事从东堂子胡同跑到大雅宝训了黄永玉一顿：“你三十多了还这样马虎！怎么能这么马虎呢？”黄永玉很听沈从文的话，这影响了黄永玉一生。按他说自己的话说：“文化劳动、艺术劳动，这个劳动本身没有，主要是看质量，质量好不好咱们不说道，劳动态度还可以。”直到现在，黄永玉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写小说，一想到好句子就马上起床写下来。

“我们那个小小山城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常常令孩子们产生奔赴他乡的献身的幻想。从历史角度看来，这既不协调且充满悲凉，以致表叔和我都是在十二三岁时背着小小包袱，顺着小河，穿过洞庭去‘翻阅另一本大书’的。”黄永玉曾如是评价他与沈从文童年时的相似经历。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们在交往中少有隔阂，而乡音乡情的纽带，即使两人性情上略有不同，也让他们在政治风浪当中平稳度过。

“文革”刚开始的时候，沈从文与黄永玉在各自单位，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一日在东堂子胡同，沈从文与黄永玉无意间碰上了，按当时的情况，两个人是绝对不能站着说话的，彼此心中都有点恐惧。但两个人面对面走过来，明明看见了不说话，确实又很尴尬。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沈从文对着黄永玉说了三个字“要从容”。一个平日性情温和的人，能说出这三个字，可见心中暗藏的勇气！这也真是应和了钱鐘书对沈从文的那句评价：“你不要看沈从文那么善良和温和，他不想做的事，你刀子架到脖子上他也不会做。”后来沈从文被下放到湖北咸宁的干校劳动，境遇惨淡，但在给黄永玉的信中还写道：“这儿的荷花真好，你若来看，一定会很喜欢的。”

沈从文的话给了黄永玉很大的启发，在日后的日子里，黄永玉从容面对那些大风大雨，有的领导见状甚至替黄永玉着急，提醒他沉重一些，稍微显着有点儿精神负担。

在黄永玉心中，表叔沈从文是一个拥有丰富智慧与人格力量，同时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他也把表叔看做是自己的人生标杆。黄永玉最近临摹《清明上河图》时发现，张择端对图中各色人物的描绘绝非信手为之，那些小人物走路时脚底板怎么翻都是有讲头的，而沈从文的思想，行文的法度和规模，其实和《清明上河图》异曲同工，句子的讲究，那种上下呼应，都是一字一字扣出来、刻出来的。

如今，沈从文魂归故里，表侄黄永玉也已是九十一岁高龄的老人，可那本装有他们三十多年交往的“大书”并没有就此合上，黄永玉正在用《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延续着对于亲人、童年与家乡的回忆与眷恋：“如果沈从文能看到，一定很喜欢，也一定会在上面改来改去。”（张逸良）

来源：北京晚报-北晚新视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