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摄

胸无大志的“阿斗”

谁都没想到，2018至2019赛季北汽女排本土球员里，小张宇居然进步了。作为一名副攻手，最重要的拦网技术环节突飞猛进，发球也有威胁，进攻体现出实力，尤其是防守和串联方面进步明显，以前哪里都不行的小球员正在变得越来越全面。其实，多年以来，在教练、球迷乃至媒体眼里，张宇几乎就是作风太“软”的代名词。“她不行！”就是多位教练对她的评价，张宇简直就是扶不起的胸无大志的“阿斗”。

在记者与她多年的接触中，张宇给人的感觉就是很闷，性格极为内向，甚至有些灰色，或者是黑色。只有耐心地走进这个女孩的内心，你才会发现包括我们自己在内，对她有太多的误解，这个姑娘承受了太多的白眼。在她娓娓道来的故事中，身材如此高挑的张宇并非来自体育家庭，就是在通州区长大的一个普通女孩。

张宇说，她从朝阳区体校走上排球道路，当时自己也就11岁，启蒙教练是前北京男排副攻手赵立民。由于年龄很小，张宇一开始就跟随男队一起训练。“当时自己头发剪短了，别的男孩子都问，这是哪里来的小弟？”张宇说道，“当初，我也不知道为何教练把我放在男队一起训练。”当初，男队教练是赵立民，初来乍到，学校就把她安排到了赵教练那里，可能有赵指导打球时是副攻手的原因。张宇说：“反正我也忘了为何把我安排在男队，恐怕就是赵教练有独特之处。”

而后，她从朝阳区体校去了更高一级的什刹海体校，跟随王勤教练学习打排球。在什刹海体校，张宇是女排队里最矮的一个，当时的自由人刘月就和张宇说，张宇要是以后能长到她那么高，就能打自由人了，听得张宇一脸懵。张宇说：“当时，我对排球根本不了解，还以为打自由人很厉害。”

张宇是家里的独生女，平时被妈妈照顾得比较多。张宇说：“当时，我妈妈的想法就是让我把身体练结实点儿。小时候，自己身体长得很快，又瘦，还挑食，简直就是‘豆芽菜’。”那个时候，张宇根本就不知道为何打排球，即便打了几年，也不了解什么是排球，对国家队也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可以说胸无大志。

自己就是一个“学困生”

“由于自己一直没开窍，反正特别没有自信，也不敢挑战什么，因为一旦失误总挨骂，一旦挨骂，自己容易走不出来，就会用别人的话给自己定位。”张宇这样说道。其实，即便是现在，张宇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小，而且在媒体面前接受采访的机会都很少，她自己都一度认为自己就是“学困生”。

“学困生”这个词语形容张宇还不太准确，张宇就说自己不仅仅是学习问题，更有性格问题。张宇说：“大家觉得我现在不爱说话，我小时候比现在更不爱说话，而且很情绪化。很多教练在我小时候都说过我，如果我的性格能有我妈的一半开朗就好了。”就在什刹海体校，张宇也跟过张佳声教练，张教练就夸张宇身体条件不错，但就是性格不好。于是，教练就变着法儿地鼓励她，并和母亲沟通过，后来都纳闷张宇是不是她妈妈的女儿。最后，教练直感慨：“服了”。

张宇的童年是灰色的，或者说是混沌的。张宇说：“我小时候候没少让我妈着急，说实话，小时候我妈管我一切，大事小事都是她作主。自己也不懂事儿，在什刹海体校时老犯错，还多次被请家长。”这样闷的女孩居然还犯错，张宇表示自己就是太独，平时有点自我。张宇说：“我在什刹海体校那段岁月，并不是很讨教练喜欢，也不被别人看好，自己的笑容也很少。”

2010年，张宇来到位于木樨园体校的北京排球队，并在2013年升上一队。张宇突然反问道：“我是不是您了解的队员里最不同的一个？”还别说，还真是这样，总感觉有点怪，有点不那么合群。张宇直言，说实话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目标，要说目标就是不想让教练说我。

可惜的是，豆芽菜式的身体让张宇总也达不到教练要求，依然被教练批评。一提到张宇，甭管是谁，脱口而出的就是“身体素质差”、“比赛作风太软”，总之就不被教练认可。张宇说：“我从小到大，听到的鼓励很少很少，除了运动队以外，我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看我，满脑子都是‘她不行’的声音，然后我就真的以为我不行。”

要不是看到张宇现在1.96米的身高，都怀疑她是不是排球运动员。张宇说：“其实，我现在也是不喜欢高调张扬，总觉得你们谁都看不见我才好。但是，我有时候也在想，我不喜欢张扬，自己却长了一个高调的个子，真没办法。”

“小人物”也有梦想

张宇在北汽女排经历了多位教练，最让她害怕的教练就是蔡斌。张宇说：“都不敢正眼看他，就别提说话了。有时候，被教练批评后，自己的表情木讷，就让教练感觉我有逆反情绪，于是经常被批评。当然，当时我是刚升上一队的小队员，水平也不够，因此被说得也比较多。”

张洛教练训练方式比较传统，给张宇打下了不错的技术基础，但还是没有突飞猛进。加提蓬教练时代，张宇体能练得很多，也经常跑步和跳跃，但也和全队融合不进去。长期以来，张宇还真成了那个“不起眼儿”的人。

那段岁月可以说是张宇的困难时期，而且这个时期比较长，难道就没想到过放弃？张宇直言：“不能放弃，因为这样就对不起我妈妈了。”原来，在张宇10多岁的时候，母亲就一个人带她生活了。张宇说：“妈妈一个人带我长大，也受了很多委屈，虽然她从来不和我说，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当话语来到此处，张宇变得更加沉默，周围的氛围静得可怕。

打断思绪的是北汽女排现任主帅张建章的几句话，张宇回忆道：“我记得张建章指导刚来队里还是助理教练的时候，在训练场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宇，加油啊’，真的特别温暖。”

就在上赛季联赛打完，张宇内心很不舒服。张宇说：“我不爱跟人交流，那次打完最后一场球回到家，我妈看出我不好受了，就问我，然后我没忍住就哭了。我妈妈说，我不能一直这样被质疑了，那感觉太不好受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有时候，自卑加上一点自闭，多少又显得自傲，让自己很难融入社会群体。张宇说：“外人觉得我似乎不当回事，不在乎，其实我有事儿，总是自己一个人憋着，直到夜晚失眠。”

张宇的妈妈亲自来到球队，找到张建章指导进行了耐心的沟通，至少把孩子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了教练，也表达了张宇的想法。当放完假，张宇回到球队，张建章教练找到了张宇。张宇说：“张指导找我谈话，问我，准备好了吗，我说准备好了，然后他就安排我在体科所训练身体，进行增肌训练。在上文化课的同时，自己也要完成排球技术正课，一抽出时间就去练习身体，增强肌肉力量，自己还经常回到场地，一个人练习发球，并加一些专项训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体科所的身体训练强化了张宇的力量，当她再上技术课时明显感觉不一样。张宇说：“就是感觉身上有劲儿了，移动也比以前快了。每堂课结束，张指导都会让我自我总结，找问题，并多次和我进行思想沟通。他说技术不足可以练，思想不到位，练了也白练。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心理成熟得太晚了。”

梦想这个词语，对于张宇而言似乎太高了，但如今提到这个词语，张宇终于感到了那种“神圣感”。张宇说：“我的梦想，哈哈哈，这对于我而言真的好高，不过现在我和其他女排球员一样，梦想能够进入国家队，成为中国女排的一员，这是每名运动员奋斗的目标。但是，现在我很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虽然自己比过去有进步，但还差得很远，起码我的身体力量还需要不断提高才行。”

张宇的话实实在在，而且很特别，却让人阅读了一个普通北京女孩最真实的成长故事，当然这个故事还在继续，哪怕是小草，也会有春天，因为每个人都能活出最好的自己。（本报上海今晨专电）

来源 北京晚报 记者 孔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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