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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蛐蛐已有千年历史,古代若能捉虫王上贡便可换一生荣华富贵!

2018-12-27 10:17 北京晚报 TF021

“收”、“养”、“斗”是玩蛐蛐的三部曲。文物专家、收藏家王世襄酷爱蟋蟀,著有《蟋蟀谱集成》、《秋虫六忆》。 “只要稍稍透露一丝秋意——野草抽出将要结子的穗子,庭树飘下尚未全黄的落叶,都会使人想起一别经年的蛐蛐来。” 读到王先生“忆捉”蛐蛐的情形,让我瞬间回到童年——

作者:王世尧


北京人称蟋蟀为‘蛐蛐’, 我从小喜欢斗蛐蛐。那时住在甘家口八号院戍楼,对面丁楼上初中的大孩子们,一进八月就开始到玉渊潭捉蛐蛐。捉回来在楼前把斗盆就地摆开,纸卷儿里的蛐蛐经过大小比对,一双双放入斗盆,探草频频抖动,蛐蛐鼓翅鸣叫,威风凛凛地张开凶悍的大牙,开始勇猛较量。1966年秋,我离开外公外婆家,搬到母亲居住的西总布胡同,那里和甘家口八号院的孩子一样,斗蟋成风。待到立秋,三五伙伴,步行到大北窑、六里屯捉蟋蟀,然后摆盆、布阵,一番天昏地暗地拼杀。蟋蟀以厘码秤重,八厘虫可为尤物,是孩们的梦想。

1970年白露之夜,我在东郊乐器厂露天木材库听到几声类似蛤蚂的虫叫,这无疑是大蛐蛐的叫声,我狂喜地蹲在树下一动不动。漫长的半小时过去,这虫鼓翅再叫,我终于测准方位,捉住后方知美梦成真,八厘虫王不再是传说。我满心狂喜正要回家,又听远处传来从未听过的蟋蟀叫声,清澈、传远,声音如同金属质地。顺声寻去,掀起几百米外的一叠木板,电筒强光下,一条紫头蟋蟀银背灿灿,神态清奇,格外醒目。和刚捉的大虫比,它几乎无足轻重,我随意用手捉起放进纸卷。

回到家,新虫王让我彻夜无眠,芡草一探,开牙鼓翅,威风八面。我乐得合不上嘴。约战的小伙伴彻底要猴吃芥末——傻眼了!忽然记起后捉的紫银背,不如先试试大虫王的勇猛。放进斗盆,紫银背显然要小,没等引探,已然开斗,仅仅几回合,大蛐蛐猛地被甩出罐外,这让我惊出冷汗.我急忙罩回重新放入,瞬间又被咬出,正蹦到我家花猫嘴下,一口下肚。我万念俱灰,这一夜无法入睡!

清早,小伙伴捧着蛐蛐罐来叫阵。我告诉他们昨夜捉了八厘大虫王被猫吃了,他们嘲笑我说梦话。我解释原由,然后捧出紫银背,众人惊呼,这只也不小呀!晨光下,紫银背全须全尾,双翅银光闪闪,芡草轻刷,亮出紫墨钢牙。兵不血刃,叫阵的蟋蟀全军覆没。紫银背从此在京城的斗蟋人中名声大振,战胜无数“将军”、“元帅”。尤其它金属质地的叫声,堪称一绝。

二十年后,我有幸拜奇人高彦亮为师,渐渐领悟了蟋蟀文化的真谛。斗蟋始于我国唐代,到宋朝已然鼎盛,更有宰相贾似道玩虫丧志,斗蟋误国之说。传说当时捉到虫王上贡,可换一生荣华富贵。沿革清代,不仅王宫及八旗子弟,连京城街巷的百姓,也斗蟋成风。听高先生讲虫,让我脱胎换骨领悟新的民俗境界,蟋蟀引伸出的生命传奇,堪称绝妙。他不仅讲述赵子臣、李善长与梨园大家和社会名流的精彩虫缘,还传授科学的观虫之道:一色二相,两只蟋蟀比斗前先要断色比色,色贵整、正、真。一但色输,满盆皆输。高先生出神入化,听叫辨蟋蟀颜色,早秋看虫,便知秋分定色和适龄期的打斗走向。

我调中国作协后,发现机关值夜班的桂师傅是虫迷,同事中喜爱斗蟋的人很多。作家高洪波,年年秋冬颇爱饲养鸣虫。那时我常去官园找山东老乡买蛐蛐,想起紫银背,捉虫的情趣更为享受。听说河北定州、曲阳出好虫,于是和高洪波、刘小放一拍即合。刘小放时仼河北省作协常务副主席,他拉上诗人杨松霖,我们童心未泯的相聚曲阳,开启寻觅虫王之旅。

曲阳是汉白玉之乡,名不虚传,可夜晚蟋蟀叫声,却令人失望。我们转赴定州,住在杨村一户农家,吃农家饭,喝老窑酒,大谈历史上蟋蟀之王的奇闻轶事。夜里鸡在树上房顶睡,猫却躲在鸡窝,而我们四人则睡一张大土炕。凌晨三点,我叫醒他们,带上手电、蛐蛐罩子,大有一举捉到虫王的架势。乡村之夜,美到极境。星光下的青纱帐翠影婆娑,秋声草曲伴虫鸣,合成天赖之音。经验告诉我,捉蛐蛐一定要找到出大虫的宝地。蟋蟀有灵性,是人间尤物。与虫王结缘,一生不可多得。我正因听不见大蛐蛐叫犯愁,忽听远处洪波大喊:世尧,我捉到虫王了!小放用电筒一照随即高呼:世尧快来,这条大虫横竖有十厘了!我大感意外,兴奋之极却怀疑起来,走近一看,洪波罩往的竟是只母油葫芦。

多少年后,我们谈及定州、曲阳捉虫之事,依旧开怀大笑。虽未捉到虫王,却留下无比珍贵的回忆。紫银背是异形蟋蟀之王,数十年中并不多见。如今我养虫,不再让它们生死搏杀,因为斗一盆会减损蟋蟀寿命。蟋蟀给人类带来愉悦,我们应给予善意回报。人也一生,虫也一生。

(原标题:在定州乡野逮蛐蛐)

来源:北京晚报

流程编辑:TF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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