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强

一望无际的麦田。新华社记者 牛书培 摄

“哥，喜欢喝汤吗？”小茶对一位老兄的高谈阔论不感兴趣，与我交头接耳。

“喜欢五头牛的羊肉汤，羊杂汤也不错，”我说，“大骨熬制，乳白色，看上去像牛奶，味道鲜美，适合冬天暖身，与小烧绝配。”

小茶撇撇嘴，不容置疑地说：“现在房租和人力成本那么高，老板肯定舍不得天天买新鲜骨头熬汤，人家得赚钱。你觉得味道好，那是味精、鸡精在起作用。”然后，她像科普老师一样告诉我，不能只是口感好，营养更重要，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一样都不能少。她的厨房里经常备有香菇、木耳、海米、紫菜、粉丝、海带以及各种肉类，随时可以做汤。当夹杂着肉香的热气从沸腾的锅里扑面而来，再将洗净的蔬菜倒进去，锅就成了一个舞台--海带丝渐渐舒展膨胀，香菇泛着温润的光泽，缠绵的紫菜犹如剪不断、理还乱的某种思绪……煮一锅汤，仿佛就在看一场戏。如果小酌，再来一碟炒田螺，那拇指般大小的田螺与青红相间的辣椒丝混杂在一起，放在宽大厚实的紫苏叶上，既养胃，又养眼。

小茶年龄虽小，却见过大世面。来北京之前，她在上海。“那是一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她说，“胡兰成就是在上海常德路95号爱上张爱玲的。”小茶当然不会遇见胡兰成，但她遇见了一位房地产阔少，阔少带她去吃西餐时，那硕大的银盘子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上甜点的时候，她发现冰淇淋上面点缀的不是樱桃，而是一只凤凰钻石胸针。她明白了阔少的“险恶用心”，不等阔少表白，就借故仓惶而逃。

拒绝房地产阔少，并不是因为她清高到了对金钱麻木不仁的地步。相反，她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人，而且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追求。谁不喜欢豪华轿车而非要坐公交车或者摩托车呢？谁会对郁金香、玫瑰花、卡布其诺无动于衷呢？她说这话时，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她喜欢别人恭维她年轻漂亮，而不是坚强能干，因为前者是女人最大的资本。在她看来，虚荣是女人特有的属性，没有了虚荣心，也就没有了女人味。但是《粉红女郎》中唱道：爱要一见钟情，爱要一箭穿心……如果不是这样，她决不触碰爱情。

当然，小茶也很会赚钱。她给时尚杂志撰稿，还画插图，稿酬优渥。“不要问我为什么拼命赚钱，”她说，“我不想跟别人握手时，人家戴着劳力士，我戴着橡皮筋。”但她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有一个浪漫的绰号--月光女神--月月挣，月月光。她挟一只玉色镶钻的坤包招摇过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包价格不菲；从美容院出来，看到一个打折的瑜伽训练班招生，她二话没说就报了名，可她的训练热情仅仅维持了三天；她几乎不吃红肉，再好的牛羊肉也是浅尝辄止，但对各种海鲜乐此不疲；她喜欢喝咖啡，但必须是现磨的牙买加咖啡；她去华丽气派的冰淇淋店吃冷饮，那都是用优质进口原料制成的——马达加斯加的香草、比利时的巧克力、巴西的咖啡，价钱可想而知。我百思不得其解，从边远小镇走出来的小茶，为什么如此懂得享受？

写作的时候，小茶的房间里播放着音乐，她喜欢用音乐煮文字。写累了，就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杏眼微阖，一支七星斜拈在指间，烟灰老长也不弹掉。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油画，画面是一片起伏的麦浪；她不止一次对我说，她家乡的麦田一望无际。

（原标题：另类的小茶）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