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庆华

朱旭资料图  摄：白继开

1988年初，美国驻华大使洛德的夫人、作家包柏漪将赫尔曼·沃克的剧本《哗变》推荐给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赫尔曼·沃克是美国当代著名作家，他的两部小说《战争风云》和《战争与回忆》在中国拥有大量读者。话剧《哗变》曾获普利策戏剧奖，在世界各大剧院常演不衰。

7月1日，《哗变》剧组建组：任宝贤饰演律师格林渥、朱旭饰演舰长魁格、吴桂苓饰演检察官查理、肖鹏饰演玛瑞克、修宗迪饰演基弗、李光复饰演厄本、丛林饰演凯恩、米铁增饰演萨德、李廷栋饰演伦丁、杨立新饰演伯德、顾威饰演勃雷克里。7月2日，英若诚给《哗变》剧组介绍剧本情况及排练要求：“大家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接触到《哗变》这么一出戏真是难得。《哗变》是目前独一无二的、特征极为强烈的一个剧，大家慢慢地读剧本，了解背景，进入排练，等到这个戏上演的时候，你们再回想我说的话……”

《哗变》剧组建组后，导演查尔顿·赫斯顿尚未来中国。演员们在英若诚和副导演任鸣的带领下做了两个多月的准备工作。7月9日，《哗变》剧组应包柏漪的邀请，到美国驻华大使馆观摩根据小说《凯恩号哗变记》改编的美国影片《哗变》，美国驻华大使馆的武官给剧组讲授有关美国海军的知识和军事动作。9月6日，《哗变》剧组请北京大学心理系病理教研室陈仲庚教授来作心理学报告。饰演舰长魁格的演员朱旭在笔记本上写道：“这个戏还从心理学的角度精湛地分析了魁格这个人物。他为追求完美无缺而终日焦虑，他很注意仪表，在他脑子里修改了现实，因此他永远是对的，错误永远属于别人。他善于争辩，自尊心强，好激动，为了保全自己取得的地位，他不允许下级犯错误，对下级过分地严格。有这种人格的人伤害了别人，自己并不知道，在心理学教科书上给这种偏执性人格（剧本翻译成类偏狂人格），列出了16条特点，条条都和魁格对得上号……”

9月15日晚，查尔顿·赫斯顿抵达北京，9月16日，在包柏漪的陪同下和《哗变》剧组全体演员见面，然后看了全剧的初步连排。据副导演任鸣记述：“他（指查尔顿·赫斯顿）认真专注地看了三个小时的表演。赫斯顿先生习惯于现身说法，他常常让演员在旁观看，自己站到演员的位置上做示范表演。《哗变》的剧情提供了独特情境，主要场面是法庭审案过程。大部分角色是坐在固定的椅子上表演。多少次，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演员的表演，看清演员面部神态和眼神细微变化过程，他会慢慢走到演员面前，屈下身子，一条腿半跪在地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观看许久，并用这一姿势为坐着的演员说戏。”

话剧《哗变》完全靠台词支撑，大部分演员的活动范围就是证人席上的一把椅子。整场戏演员轮流坐在椅子上“干说”。舞台上“干说”，对话剧演员是很大的挑战。尤其是饰演魁格舰长的演员朱旭，两次上场都要坐在椅子说大段的台词。朱旭说：“实在找不着什么可借助的手段了，真是一个犯忌的剧本。”导演查尔顿·赫斯顿提醒朱旭运用好手中的道具——两个钢球。赫斯顿说：“魁格要努力使自己不崩溃，激怒了，又收回来，努力控制自己，保持常态。他的那两个钢球是他的镇定剂，直到最后，他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精神崩溃了。”

排练时，赫斯顿一边看朱旭表演，手里一边抖两个钢球做示范，钢球在他手里抖得很响。赫斯顿说，他过去演出时，钢球有两次从手上掉下去了。要让观众感觉魁格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是球让他恢复了理智。朱旭照着赫斯顿的示范做了，效果很好。尤其是第二幕，朱旭说着大段的台词，手中的钢球抖得精彩极了。

《哗变》中饰演审判长勃雷克里的演员顾威告诉笔者：“导演赫斯顿用掐秒表的方法控制节奏。为了控制语速，每一段戏都用秒表掐时间。他是我接触的所有导演中唯一一个排戏要掐秒表的导演。这个戏演员穿的服装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原版旧制式服装，我演的审判长在法庭上敲的铃，也是美国海军军事法庭用的铃。”

10月7日，《哗变》全剧连排。10月10日，美国海军代表团参观《哗变》排练。当导演赫斯顿向美国海军舰队司令介绍演员朱旭时，海军司令握着朱旭的手，连声说：“魁格，魁格……”10月18日，《哗变》在首都剧场公演，观众反响强烈。演出结束后，当所有的观众离开剧场，这时，舞台的大幕又拉开了。《哗变》的剧作者沃克、导演赫斯顿、译者英若诚和全体演员站在舞台的“法庭”上，大家围在“证人席”周围。英若诚扶着“证人席”那把大木椅深情地说：“今天这个夜晚，你们可以想想我在建组动员会上讲的话对不对。作为演员，我太羡慕你们了。因为只有你们能坐在这把椅子上……”

10月20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举行《哗变》座谈会。导演赫斯顿说：“给我印象深的是，中国演员通过他们的技巧真正变成了美国的海军军官。”

（原标题：朱旭：《哗变》是个犯忌的剧本）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