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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茶比月饼更应景?雨林中的茶树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2018-09-20 14:40 北京晚报 TF2018

中秋将至,做一期茶。总感觉茶禅花月,比月饼,更具中秋的味道。因为它们能带起人更多的思绪。茶又是其中,最切身的一种,可入口,可入肠,茶的世界既在肺腑内,也在天地间。小到一茶杯、大到一整座茶山。样样种种,都可延展出许多话题,并且滋养生命。正所谓一叶三千。一个叶子到你眼前,原已经经历了前世今生。寻访也是一种追溯,赏鉴是一种珍惜。世界有时复杂得参不透,有时又简单得如一杯茶。好好地喝一碗茶,就已经有人生所有的真滋味。

作者:万利书


摄:万利书

水在壶里慢慢升温。一只青花茶盏置于我面前的茶台上。盏里躺着倚着数十条一寸来长的茶索。端近了端详,茶们都很沉静,颜色青黄,现出毫不起眼的质朴;暗暗地,有山野的气息从茶中沁出,是那种大自然不着修饰的气息,虽亦称为清香,却与所有人工合成的气味无关。

就是这盏里的古色古香,将我牵引到了中国西南的这片雨林。今夜,在雨林,我把自己交给了一盏清茗。

刚踱入茶坊时,天渐暗,雨未下,茂盛的草木间虫鸣唧唧,忽远忽近,与我时缓时疾的啜茶之声暗和。却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淅淅沥沥,湿润着清凉的初秋之夜,与布朗少女手中茶汤入杯时的细弱叮咚声相呼应,随意而和谐。无论有雨无雨,静坐这山草覆顶的凉亭里,我都听到了自然深处传来的那种叫“天籁”的声音。

此时的雨林,就沉浸在天籁里。

这盏中的古色古香究竟缘何而生?思绪,将我牵回了雨林茶山。

雨林

进入勐宋山林时,天明不久,晓雾迷离,山色树影此隐彼现,此现彼隐,把雨林舒卷成一幅幅恬淡水墨;而下午在南糯山间游走,又时而秋阳如针,时而雨点如豆,转换之迅疾令人频频侧目。幸有各色竹木的掩映与庇护,再加上起起落落的蝉鸣鸟啼一路相伴,倒让行程平添了许多意外的情趣,犹如人生一般。

以西双版纳为主体的这片雨林,地处热带北端,土地深厚,雨水充沛,适合万物生长。这里也非世外,每年都要经历一段明显的旱季,偶尔还会有北方寒潮的侵扰。于是上苍又将雨水变成雾汽,每年近半数时日眷顾于斯,头年仲秋至来年孟春,高山沟壑常有云雾弥漫,午后方散。站在山顶鸟瞰,茫茫云海中露出点点山峰,壮美无比。这云雾不仅造就了美景,更兼具保温防晒的双重功能,形成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气候,造就了这方雨林,这方生物的天堂——整个地球,雨林虽只有百分之六的覆盖率,却孕育并养护了一半以上的动物和植物品种。

行走在寻访茶林的泥径上,雾,那温婉至极的雨,白白净净、湿湿软软的,将高高低低的山、弯弯曲曲的路,疏疏密密的树,都尽拥怀中。雨雾就是声色全无的大爱,将山野沟壑滋润;加上阳光的召唤,这里便有了鸟兽虫蛙、野草藤蔓、低矮灌木和参天大树。它们在雨林活成了一个立体的生命之“场”,从地上的地衣苔藓、山草野菌,到人高的灌木,直至参天的乔木,都在自由生长,自立却又共存,它们在天地间相互依偎、滋养、庇护、托举,丰富而和谐,热闹而寂静,令我不由联想到人类自身的生存格局与方式。

此刻听着雨,品着茶,那个已生根于我心灵的词汇再次浮现于脑海,那就是:共生。

雨林之行的山路上、草木间,我看到了许多蚂蚁,大大小小,各色各习。据统计,地球上的蚂蚁数量是人的二百万倍,雨林有这小生命不足为奇。奇异的是,据说雨林的蚂蚁和毛虫之间有一种关系:一些毛虫在自己背上制造出有甜味的化学物质,而这正是蚂蚁喜爱的食物。作为回报,健壮的蚂蚁保护着这些毛虫,晚上还将它们安全送回巢穴。这就是“共生”。雨林是典型的共生系统,大多数植物间、动物间、植物与动物之间,都存在互利的关系。“雨林”的“雨”与“林”,本身就相互依存:雨雾养育了林木,林木保持了水土,水分蒸发又生成了雨雾。良性循环,使这片雨林成了一颗罕见的“绿宝石”——世界上与西双版纳同纬度的陆地,基本上都被稀树草原和荒漠所占据,变成了“回归沙漠带”,而西双版纳就镶嵌并璀璨在这条沙漠带上。

这绿宝石上最熠熠生辉的成分,当就是古茶树了吧?

制作上好普洱茶的古茶树林,就是这雨林的重要成员。中国是世界茶树的故乡,全世界的山茶科植物共23属3380余种,中国就有15属260种,其中大部分分布在这片雨林里。千百年来,无论是自然生长还是山民栽培,也无论相拥成片还是遗世独立,这里的茶树都与其他生物一道,同享洁净空气,共浴暮雨朝云。据说每一棵古茶树,它看不见的根深与看得见的树高是相等的,故能尽量获取土壤深层的矿物质成分,不仅枝叶繁茂,更兼内质丰富。就这样,古茶树汲取天地之精华,饱蕴万物之灵性,并将这精华与灵性悄然凝聚于它的叶片——茶叶之内。

或许,正是互相依存、兼收并蓄的“共生”,成就了古人赞为“名重于天下”的普洱茶。

如今的科学家、茶商、饮者,都争说普洱茶有诸多益身健体之功效:或曰提神醒脑,或曰安神静心,甚至强身健体、百疾皆疗。而这次雨林之行,于我这个准“茶盲”最大的收益,则是整个身心,又一次充盈了对天地自然的崇敬与膜拜。

从古至今,普洱茶的茶叶原料主要产自六大茶山。六大茶山除历来有名分之争外,更有新旧之说。新旧并列,便有了如今的十二大茶山。但无论如何,如今这些著名的茶山绝大多数都归属西双版纳。普洱茶业已兴起不止千年,清《普洱茶记》载:“西蕃之用普洱,已自唐时。”更早还推演至武王伐纣的周朝。至明代,茶马市场昌盛于云南,往来滇藏间的马帮穿梭如织,均以普洱府为中心点和集散地,故西南所产大叶茶,统统被冠以“普洱茶”之称谓,并沿用至今。在南糯山中,我曾与正在修缮通往南糯茶树王道路的山民闲聊,他们笑语:普洱本地虽也产茶,但口感远不及南糯山的大树茶。正是南糯、景迈诸山的茶叶,成就了名扬中外的优质普洱茶。而普洱茶的日久弥新的声名,也确乎带动了整个滇西南产茶地区的富裕兴旺。

这,也可算是一种地域之间的“共生”吧?

摄:万利书

摄:万利书

茶农

其实,与茶共生的,更有人。

茶本无心,却成了人的饮品。

此刻,心静静的,神定定的,茶道之类形式已无关紧要。看那紧致已久的叶片在清冽的山泉水里,慢慢地、一点点地舒展开来,全身心放松、放下,从容开始生命的另一段历程,在奉献中,完成一次命定的涅槃,我心里便充满了甘苦交融的感慨。

因了内涵的丰厚,雨林茶叶的涅槃过程较其它茶叶要悠长,也就是耐泡。而且,即便冲泡到最后,这些一芽一叶、一芽二叶的精灵,也尤如茶中的贵族,依然保持着自身清雅端庄的模样,保持着生命的尊严——只因它们是天、地、人共同创造的杰作。

在氤氲香气中轻轻闭上眼,眼帘上却映现出白天所见的那些忙碌在雨雾里、阳光下的茶农。大规模的秋采将至未至,雨林里只有她们零零星星的身影,傣、哈尼、拉祜等,各色民族服装在满眼深绿里展示着鲜艳。而走近一看,她们脸是黑的,腰是弓的。见有路人举起相机,她们就转身扭头,不愿把脸上的沧桑和身躯的劳顿展示于人。真的,她们不是在作秀,因而远不光鲜漂亮;不是在表演,因而不摆出冲击视觉的夸张姿态。她们只是与茶山融为一体,在雨林里悄然隐现,让这个静寂的世界平添了生机。

茶台对面,布朗族少女如茶一般质朴而安静。断续随心、轻若雨丝的交谈中,得知她的家在距茶坊不远处的一个寨子里,家人祖祖辈辈以种茶、采茶、制茶、卖茶为生。是了,布朗族的先祖为濮人,是最早利用野生古茶和最早栽培、训化古茶树的民族。在布朗族传说中,祖先叭岩冷种植茶园,并留下遗训:金银财宝终有用完之时,牛马牲畜也终有死亡时候,唯有留下茶种,方可让子孙后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岁月悠悠,没有人告诉我第一棵茶树何时在这里生根发芽。但第一片饮用茶叶的诞生,定是出自原住山民之手。千百年过去了,如今的茶叶需经过数十道工序方能制成,上好的普洱茶,这一道道工序更须在科学的前提下,靠手工来精细完成,否则茶就可能质地低劣,甚至暴殄天物。于是,茶叶除汲取天地精华,更融入了茶农的心性与体温,才成就了一世清名。

站在山腰一个古法制茶的晒青场上,望着坊间斜嵌在灶台上的数口大铜锅,我在想:谁能说清雨林茶树究竟有多少棵?制茶人究竟有多少个?100个古茶坊,300个古茶村,1300家合作伙伴——这是雨林古茶坊的几个数据。这些数据仅出自我此行的勐宋、南糯山的一部分,只是普洱茶山的小小一角。那些难以胜数的制茶人,就像立于雨林中的茶树,悄然奉献而又安静于自信之中,如已参悟了生命的真谛那般。

茶汤青黄,数泡依然。入口时微苦微涩,但转瞬便是久久的回甘,在口腔里、舌尖上停留——不,是滋生。古树普洱茶区别于其它茶等的美妙特质,就此尽显无遗。

那苦涩与回甘,更像一轮正正常常的人生。

摄:万利书

摄:万利书

茶树

不知何时开始,茶叶进入人的视线、口腹,进入了人的生活。如今不分宗教信仰、国界民族,达官贵人、寻常百姓,全世界各色人等都在饮茶。

茶之幸耶,抑或不幸?

南糯山上,那棵八百年的茶树王,树冠直径数米,身高也仅数米,在无数参天大树遮蔽下似很庸常。直至走到跟前才发现,它那弯弯曲曲却硬铮如铁的枝干上,覆满岁月的包浆。有栏杆护网密密实实包围着它,不远处的高坡上,还搭建了一个观察棚,应是有人昼夜守护,只因就在这片山上,一棵比它年长的老树王离世不久。噢。而在勐宋山,远远就能看到那棵一千三百多岁的古茶树。树梢朦胧于雨雾里,同龄者不知因天灾还是人祸都早已作古,更凸显了它的出众与孤独。一把高高的木梯通向它的肩部,那里搭建着一个绕树的平台。当地人告诉我,这梯子与平台是采茶用的,常年存在。又说,这古茶树王每年仅可采茶十数斤,而其每斤价格如今几十万。噢。这古茶树的身旁膝下就是一片灌木茶林,树龄也都在百年以上。他们告诉我,几十年前,不知是茶叶买不起价钱,还是要毁林开荒,或是其他什么缘由,这山茶树曾被要求砍掉。只因山寨村民没有积极响应,才侥幸留存至今。而今,这些茶树反倒成了宝贝,真是风水轮流转。噢。还听业内人士说,这些年普洱茶市场乱象迭生,以假乱真、以次充好、以新仿古、以廉价快速的机械加工冒充费工费时的手工制作,等等。且茶价忽高忽低,过山车一般,不讲价值规矩,令人头晕目眩。价低时辛苦的茶农、实诚的茶商都难以自保,价高时又让饮者望而却步,不敢问津。噢……

所有这些,都与人关联——也不知是与真实的供需关系有关,还是与无尽的欲望有关。老话说,在欲望满足方面,动物是“知足不知羞”,人是“知羞不知足”,而我惶恐地感到,如今世上有些人或群体,有一种不仅依然不知足,进而还不知羞了的趋势。为了填塞欲壑,那叫直接豪夺,连巧取都不耐烦了。

美国微生物学家玛葛莉丝说:“大自然的本性就厌恶任何生物独占世界的现象,所以地球上绝对不会有单独存在的生物。”切记:共生是生物进化的必然,没有共生,地球上可能就不会有生命存在。整个地球就是一个巨大的共生有机体,人类也只是这个共生体内的生物之一;尽管如今统治着世界,但如果毫无节制地榨取自然,甚至肆无忌惮地欺凌同类,那也就离自我毁灭不远了。

据说普洱茶山那些仅存的千年古茶树,如今都已被敬重自然的有钱人士,或是富有远见的富商大企认养了。谢谢,这也可看作“反哺”之一种吧。但愿他们确是养护为重,道义在先,而不是那种独占魁首、肆意盘剥蹂躏的“包养”。

雨悄息,夜深沉,万籁俱寂。

茶艺师不知何时已离开了,眼前,古木制成的茶台就像一张遗世的古琴。将最后一泡茶高山流水般细细一股倾入盏中,就想感受稀缺已久的音韵——那种从远古流向未来的音韵。

巨大的宁静拥围着我,空旷而充满质感。却原来,天籁就是和谐安宁的自然旋律,它与是否有声无关。

静谧里并不感到孤独,只因心里有万千茶树为伴。据说生命都有来世。若可以,我祈求来世就做一棵雨林里的茶树吧。

2018.9.16.忆春苑。

张世卿墓壁画《点茶图》

辽代壁画里的茶事

白色的茶盏,黑色的茶托,黑白相间的圆盒以及白色深腹盆,颜色分明地陈列于桌,点茶人的神情认真而专一;桌底稍前,五足火盆里有火炭;桌之左右,各一人,左边的一手执盏托,一手以细细的茶锦搅动,右边的正在执壶注水。

水,却没有倒出来。

这不是画家笔下的悠悠茶事,而是辽代张世卿墓葬里《点茶图》的场景。

20世纪70年代初,河北宣化下八里村陆续发掘出十余座辽代墓。古人事死如生,墓葬里的壁画内容丰富,其中,清晰精美的茶事图生动再现了辽人贮茶、选茶、烹茶、饮茶的场景。

茶虽为南方嘉木,却在遥远的辽代兴盛于北方,这是古代茶马互市的结果。入宋以后,特别是澶渊订盟后的百年时间里,北宋政府在边界上设立了不少专与辽国通商的“榷场”,茶叶作为北宋与辽国重要的贸易物资之一,使得吃茶成为辽地汉人以及少数民族的生活方式之一。事实上,自此以后,茶马互易的格局一直存在着。明代文学家汤显祖在《茶马》诗中的“黑茶一何美,羌马一何殊”,写的就是茶马贸易。史载,明太祖洪武年间,一匹上等马最多可换六十公斤茶叶,到了明万历年间,一匹上等马可换茶三十篦,中等二十,下等十五——数量的不断盘升,恰好证明交易之活跃。

其实,这也是历史上茶叶的“北上记”。

除此之外,辽墓壁画里还有《进茶图》、《茶道图》以及《煮汤图》。

这组反映辽代日常生活里的茶饮景观,细细观之,还是能看出鲜明的北方风格。比如,茶器以白色居多,这有别于南方特别是建瓯一带崇尚黑盏的风气,这些瓷器很有可能是定窑、磁窑和辽境内各窑所生产的;再比如,碎茶器具用锯不用锤,这是游牧民族根据自身需要进行的一次革新,煮汤器非金属制,而用银铜执壶直接煨于炉口之上,这也跟游牧民族用银铜壶煮奶茶的影响有关。

读这些墓壁里的画,仿佛置身于朔风漠漠的辽国,身着契丹族的服装正在大碗喝茶。

(本文节选自叶梓随笔集《茶痕:一杯茶的前世今生》)

(原标题:雨林问茶)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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