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王金辉

那时的老师大都注意仪表，精神焕发。如班主任老师邹法瑜、化学老师赵达、生物老师肖遥望、音乐老师杨泽霖，只要站在讲台上，他们总是气宇轩昂，穿西服必是笔挺的，穿中山装也是颇讲究的。数学老师陈宝谨，朴素之极，冬天中山装，夏天白衬衫，平平整整，没一个褶子，清洁又利落；女老师爱穿裙子，但绝不花枝招展。年轻的数学老师周琳琳，身着浅青色布拉吉（连衣裙），加上高挑的身材，真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赵淑丽老师有时就是一件白色人造棉上衣、一条蓝色人造棉裙子，但那花季的清纯、朝气，喷涌而出，遮都遮不住。她们不仅衣着端庄，学问也好，和我们这些学生亦师亦友。

那时的老师，不仅学问深，还有乐于教书育人的精神。记得我刚学几何时，成绩差，也不喜欢。那时我正迷恋小说、文学，觉得代数几何太枯燥。说来也怪，打从陈宝谨老师执教几何，几节课下来，我居然喜欢上了这门课。现在回想起来，原因很简单，一是他图形画得好，信手拈来，简洁精准，让人佩服；二是他讲解问题简单、透彻，好像早就知道我有哪些不懂似的。一次考试后，陈老师把“96”分的卷子递到我手上时，我看到他眼镜片后面射出充满欣喜的光——平时不苟言笑的陈老师，因为我的进步，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我的自信、自豪顿时大增。

俄语老师田禾益说得一口漂亮的俄语。虽然俄语比较难学，单词繁多不说，还处处变格、变位，烦不胜烦。但老师不厌其烦，给我们讲述普希金《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给我们朗读舍普琴柯的诗句……我上高中的时候，已经能够流畅地背诵高尔基《母亲》中的片段了。

还有我的恩师刘学仁。从初中到高中，他都是我的语文老师。六年里，我的作文十之八九被刘老师当作范文读，这事，从校长到老师到同学，人人皆知。50年后再聚首，同学们还纷纷为此调侃我呢。

刘老师是22中的名师，也是东城区的名师、北京市的名师。在他的教诲下，我的作文水平明显提高。我们中考时的作文题是《我的理想》。别看我平时爱文学、爱音乐，可理想是什么，将来干什么，还真没太认真想过。我不假思索，大笔一挥写下“爱好文学，当作家”，写了两段又觉得不妥。当时我正学手风琴、小提琴，世界名曲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磁石般吸引着我，当机立断，划掉重写……我奋笔疾书，贝多芬的雄伟壮阔，舒伯特的优美细腻，崇拜之词，奔涌而出，我觉得自己找到感觉了……结尾处，笔锋一转，“我的理想是当音乐家：用手中的乐器和歌唱去战斗，为风云激荡的亚非拉战斗……”正写得激情澎湃，豪情万丈，铃声响了，我甚至没时间再看一眼就交了卷。新学期的第一天，刘学仁老师带着神秘的微笑，把一本精致的小册子《北京市中考优秀作文选》递到我的手上，作者名单中赫然印着我的名字。里面的十篇作文，我都仔细读了，其中一篇描述列宾《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的文字，激荡、壮丽，我至今难忘。

高中阶段，刘学仁老师的名气更大了，几乎每堂课，教室里都坐满了其他学校前来听课取经的老师。一次课上讲白居易的《琵琶行》，快下课时，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就举起了手——老师，您说了好几遍白居易的人民性，那为什么他听山歌村笛觉得“呕哑嘲哳难为听”，而听歌女的琵琶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呢？下课在即，老师有些为难，说：“课下，课下给你解答。”为这个问题，刘老师给我认真细致讲解了三次。从唐朝的历史到白居易的官职；从《长恨歌》到《卖炭翁》；从封建士大夫的阶级属性和局限性、他们的唯美和品位，到白居易的可贵和突破——身在高位，体恤草芥，书写民生……刘老师讲得丰富又辩证，简直就是满满当当的三堂大课。那时的老师就是这样善待学生的求知欲望，对学生，他们没有功利，只有哺育，潜移默化、水滴石穿。

我感恩，我怀念，22中的那些老师，他们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镶嵌在22中瑰丽的史册上。

（原标题：他们像珍珠镶嵌在22中的史册上）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