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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岁高龄担任亚运会火炬手 方成先生受人尊敬不止因为漫画

2018-08-29 09:42 北京晚报 TF2018

听到方成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我找出先生送我的漫画、签名书,追忆我们交往的一个个瞬间。几天来,我的脑海常常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2010年,方成先生应邀回到故乡广东中山,参加亚运会火炬传递活动。已是92岁高龄的他举着火炬,精神抖擞地跑完了属于他的那110米路程。这与他对生活的态度是何其的相似,在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传承中,方成先生也以坚毅的步伐,跑完了属于他的那一段历程,把不熄的火炬,交到了后来者手中。

作者:敬竹


巧用多功能桌 快90岁才有画室

“方成,不知何许人也。原籍广东中山,但生在北京,说一口北京话。自谓姓方,但其父其子都姓孙。非学画者,而以画为业。乃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但宣读论文是在中国化学会。终生从事政治讽刺画,因不关心政治屡受批评。”学化学出身大家、杂文家先生在一篇《自传》中,向读者这样介绍自己。

我与先生相识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当时是老朋友、老酒友、艺术创作上的老搭档--北京电影制片厂的钟灵先生介绍的。此后,与他的交往一直延续了下来早些年,方成住在人民日报社西门不远的一座小红楼上,房子极小,只有两个小房间,一间卧室,一间“多功能厅”,既是客厅、书房、画室,又是餐厅。到处堆满了书报资料,我拍摄完照片后,取出一本册页,请方留下墨宝,他满口答应下来后,就开始腾移折叠式圆桌上的其它物品,一边搬一边说:“这是我们家的多功能桌,开饭时用来吃饭,来客人摆上茶具喝茶,创作时就把桌面清理出一块地方画画、写书法、写大大小小的文章。”就是在这张桌子上,为我创作了一幅水墨画鲁智深,用墨不多,却十分生动,把鲁提辖鲁莽、仗义、勇猛的独特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爱不释大约是在十几年前,方成搬入《人民日报》社新建的宿舍楼,房子比以前显得又大又新,楼层又高,十分宽敞明亮。我去新家看望方成,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带着我像参观宫殿一样一边看一边介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开玩笑说:“我的新居可是五星级,和北京饭店的级别一样。”方成在快90终于有了自已专门的画室,一张大大的画案占据了多半空间,他后来的作品都是在这里创作问世的他有个习惯,客厅里放着一个签到本,只要有人来访,进门寒喧过后,就会请客人在本子上写下名字、单位、电话,有事情的客人还会记下本人要求和事项。由于来的客人多,本子用得也快,签完一本,就再启用一本,时间长了,这样的本子就有了厚厚一摞。我去的多了,有时就不签了。

为求字者留下最多的是“为善最乐”

随着时间交往的延续,我对方成先生的人生和创作多了一些思考。他们这一代人历经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见证了中国社会的沧桑变迁,因而对社会和人生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可以说,这一代人是有情怀的早年艰辛求学,中年丧妻,又曾经遭受严酷的政治运动冲击。生活的挫折与磨难,使他学会了坚强面对,笑对人生。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盏灯始终没有熄灭过,那就是希望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能够好起来;希望世风民风能够好起来;希望普通百姓的日子能够好起来。他选择创作漫画,用手中的画笔,用幽默与欢笑,讽刺丑恶、针砭时弊,批判假恶丑,呼唤真善美,弘扬社会正能量有一次,我请他书写自已的座右铭,他没有犹豫,提笔写下“为善最乐”四个字。据我所知,很多人向他求字,他书写的都是这句话,先生留世的这一内容的书法至少有几百幅之多,这是一位文化老人最深情的呼唤。先生本人也是这一理念的躬身实践者,他一生淡泊金钱名利,既使在许多艺术家开出天价润格,对书画作品完全按商业模式交易的今天,方先生的许多书画仍无偿相赠,甚至有的骗子上门蒙骗,有时也假装浑然不知,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从1991年起,后四次向家乡广东中山捐赠自已的书画作品和艺术收藏,共计450多幅,支持家乡的文化建设。他还向国家博物馆捐赠书画作品159幅,其中不乏《武大郎开店》、《下海》、《图穷币见》等漫画力作。记得有一次与方成先生聊天,我告诉他前几天的一场拍卖会,许多名家作品都拍出了很高的价格,他捐赠的冯玉祥、关山月、黄苗子等人的书画都很珍贵很有价值的。早早赶到电影学院等候他,他一出现就被这么珍贵,就更要捐了,这样我晚上睡觉才踏实”。

作为漫画家,原本不用毛笔创作,但方成经常受邀参加一些笔会和文化活动。大家都希望他能留下墨宝作为纪念。从那时起他开始画水墨画、写书法。早在少年时代,方成就曾师从著名画家徐燕荪先生,正是因为有扎实的功底,他后来开创了用水墨创作漫画的新形式。他的书法也十分独特,既有法度,又率性而为,充满文人情趣,深受大众喜爱。但方成很是自谦,总说自已的书法拿不出手,他还写过一首自嘲诗:“平时只顾作画,不知勤习书法,提笔重似千斤,也来附庸风雅。”我曾与一位喜欢收藏的朋友打算为他出一本书法集,方成先生也很支持我的想法,但在具体操作上,却因一些原因而不了了之,想来真是一种遗憾。

经常有人问方成先生保持健康长寿的秘诀,他用一首打油诗作了回答:“生活一向很平常,骑车书画写文章。养生就靠一个字--忙。”方成先生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大、酒风好,在酒友中口碑很好。我曾经与他喝过两次酒,的确是一种享受,席间他思维活跃、谈笑风生,让人心情大好。有一次春节前夕,我送他一瓶茅台酒,他很是高兴,当即铺纸提笔,现场创作两幅书法相赠,让我赚了一个大“便宜”。

自我打趣为“不倒翁”

方成是个大忙人,生活中从来都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只要有时间就埋头学习、写作和画画。有一次我问他长期这样创作,会不会感到生活单调辛苦?方成说他对漫画从来都很痴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会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人们在欣赏他的漫画忍俊不禁时,在阅读他的书籍带来沉思时,很少会想到他为了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一辈子都在学习、思考、研究。他为创作一幅小小的漫画作品,要苦思冥想好多天。有时要反复修改十几稿才会出手。

写作也是方成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写杂文、小品、打油诗和研究幽默艺术,先后出版数十本著作。有人粗算过,说方成先生晚年一个时期,平均每年出两三本书,这样的创作量,恐怕年轻人也难以企及。我每次去看望他,他都会问我:“你有我新出版的书吗?”如果我说没有,他就会去里屋取出来签名送我。这些年交往下来,我手里积攒了很多方成先生的签名本。有喜爱书的朋友也多次委托我求先生签名,他都爽快地一一满足。在他一百岁的时候,广东人民出版社为他编辑出版了《方成全集》,对他在漫画、水墨画、书法、杂文、幽默艺术理论等方面的成就进行整理。

2010年1月23日,中国漫画年会暨动漫产业高层论坛在北京电影学院举行。有关方面特别授予华君武、方成、特伟、张仃等在世的漫画名家“中国动漫艺术终身成就奖”。记得颁奖那天特别寒冷,92岁的方成先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冒着刺骨的寒风出席颁奖仪式,并应邀发表讲话。那天,我早早赶到电影学院等候他,他一出现就被大家认出,许多人上前与他合影,有的还请他签名,我主动为先生挡驾,但先生始终一脸微笑,尽可能一一满足大家的要求。上台致辞时,我怕他摔倒,想搀扶他上台,他笑着对我说:“我是不倒翁,摔不了,不用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后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次授奖名单中的特伟、张仃、华君武三人先后辞世,方成成了新中国漫画硕果仅存的“活化石”。

方成先生写过一篇《自传》,对自己有所介绍。一次,我闲来无事,写了一首《戏说方成》:“祖上本姓孙,他却叫方成;专业学化工,他却对漫画最痴情……”方成先生看后大笑起来,连声说写得好。其实我心里清楚,他是在勉励我,他才是写打油诗的高手。

方成先生的漫画创作开始于1946年,创作时间长达70多年,艺术成就斐然,与丁聪、华君武并称中国“漫画三老”,而且都是长寿之人。丁聪2009年去世,享年93岁;华君武2010年去世,享年95岁;方成活过了百岁。近几年,考虑到方成先生年事已高,不便打扰,我极少上门,内心却一直对他充满惦念与祝福。

听到方成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我又找出先生送我的漫画、签名书,追忆我们交往的一个个瞬间……

(原标题:睹物思人忆方成)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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