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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发表200多万字,80后作家孙频不再“生猛酷烈”

2018-07-20 09:49 北京晚报 TF2018

“写小说的时候,便是我们重生的时候。这不是一个香奈儿包包能给予的。”——孙频

作者:陈梦溪


《松林夜宴图》 孙频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近日,八零后作家孙频的新作《松林夜宴图》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这篇小说写了两代艺术家的不同人生轨迹,个人的命运与时代变迁的主题交织、贯穿:白虎山师院的美术系老师李佳音从小跟随外公学画。外公临死前给她留下了一张画是关于外公活在世上的一个最大的秘密,她在寻找这个谜底的过程中,几经辗转,来到北京,一边寻找艺术的真谛,在两代艺术家的命运交错中,她最后看到了祖父留在画中的那个秘密,也看到了新的时代里艺术家的新的命运。

一年前写作这篇小说时,孙频开始到人大艺术系旁听一门西方美术史,“每周一早晨八点的课,我以三十多岁的高龄边咬着一只面包边向教室飞奔而去”。孙频觉得艺术这个主题与文学是相通的,借助写艺术家,能表达她作为作家的想法。除了艺术,孙频也关注当下的一代如何看待历史,从采访中看得出,孙频是个愿意表达、也擅长表达的作家,十年的创作时间让她还未疲倦,而开始成熟。从她最新出版的作品《松林夜宴图》、《光辉岁月》与《万兽之夜》中可以看到她的蜕变下笔从“生猛酷烈”到内敛平和,她不愿给自己贴标签,更希望走出自身,尝试更宏大的命题。

生猛酷烈?作家不该被定性

《书乡周刊》:外公留给女主人公李佳音的《松林夜宴图》有什么深意?对于这幅画,故事中每个人物的解读都不同。

孙频:李佳音作为一个艺术家是很敏感的,她肯定会琢磨外公给她留下这幅画想说明什么。我以这幅画为一个谜题,把整个小说贯穿下来。事实上这幅画的真相是外公想让孙女明白,上一代老艺术家曾经遭遇过怎么样的命运。小说就像水晶球,从不同的侧面看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李佳音把他们的解读综合起来,才明白外公要告诉她什么。

《书乡周刊》:在你看来,李佳音这一代70后、80后能完全理解祖辈那一代想要表达的东西吗?

孙频:她一开始是不能理解的。李佳音这些七十年代末生人的特点是:二十几岁遇上了商品经济,一切走向了市场,他们的命运不是被卷入历史性的困顿,而是人在金钱面前十分困惑。这两代艺术家虽然生活的时代不同,但他们在精神层面有共通点。这是从古至今的艺术家,或是说从事精神事业的人所必须面临的困境。怎么去化解困境?有的人转行了,还有些人坚守下来。在时代的发展中,艺术家这个群体不会只以一种面貌生存,而是衍生出多元、复杂的生存状况。肯定有一部分艺术家会一直追问关于人类的永恒命题,我想表现的是艺术家们无论身处哪一个时代,他们的挣扎都是相似的。

《书乡周刊》:我看到有人评论你的文风用了“生猛酷烈“四个字”,也有人说你笔下的人物都比较极端,你认同吗?

孙频:这个评价是对我早期小说的,大家给了我这样的标签。意思可能是我下笔狠,容易把事情写到极致,给人很残酷的感觉。但近两年我在改变,尽量平和一些。现在我不喜欢让人给我定性,这好像被盖了戳一样。作家不应该被定性,作家是不停变化的。

《书乡周刊》:《松林夜宴图》是不是你也有意在突破之前的写作风格?

孙频:这部小说虽然是个中篇,但我从准备到写完用了一年时间。因为我想了很多。刚开始写作时我的速度非常快,我可以一周写完一个中篇。现在我对一些东西不再有那么多兴趣,想突破出去,求得更大的天地。在之前那些单薄的命题之下,希望有一些突破。毕竟我写了十年,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世界的理解也在改变。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不会像年轻时那么单纯、偏执。所见的人间疾苦、安乐越来越多后,生命就更加立体了。我特别需要用更多东西支撑我自己。我早期的小说会在精神问题上很深地往下挖,带些偏执气质。我现在不愿那样写了,我想让小说的主题变得更宽阔,让人物气质变得更平和、宽容,这与我自身的年龄是有很大关系的。当没有更宽厚、更广阔的东西去滋养你的时候,你对写作就会产生一种厌倦感。

《书乡周刊》:写作至今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孙频:我现在就非常希望写一些女性情感之外的其它故事,不想再围绕着那一点女性故事写。这也是作家的一种成长史,在写了几年之后会自觉做调整,这种调整不为讨好任何人,不为取悦读者,就是一种自发的成长,就像一棵树生长要长出骨节、要开花、要结果,这是一种自然规律。作家的成长有时候特别有意思,尽管它是个无形的东西,但特别像某一种植物或动物,如果需要养料、施肥,自己就会去寻找。也有点像生物进化,长颈鹿要长出更长的脖子才能够到树叶,斑马要长出花纹才能隐蔽。作家也是这样,写着写着就会调整,这是一种内在的需要,写作生命的创造力才会得到内在的延续。

小说是越写越难的

《书乡周刊》:你从2008年创作至今,发表了200多万字的作品,这在作家中算很高产,是什么让你的创作欲望一直很饱满?

孙频:作家的创作是有阶段的。我早期创作的四、五年确实很高产,一年会写七、八个中篇。因为人刚开始写作会有很强烈的倾诉欲望,处在一种喷涌而出的状态,想写的话太多,想说的故事太多。但每个作家可能都会经历一个从快到慢、从多到少的调整期。写几年后我的倾诉欲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会变得沉静一些,因为我不再急着把一些东西写出来,会思考更多的事情,想很多再开始写,这会让写作速度慢下去。我现在一年只写一、两部中篇,以一种非常慢的速度。我不觉得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当你想写得更好,就必须进行充分打磨,进行精心思考,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写得快呢?

《书乡周刊》:你算是“科班出身”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是因为对文学感兴趣读的中文系还是读了中文系后开始决定要创作的?

孙频:与爱好有关系。我从十四、五岁开始就是个文学爱好者,喜欢读小说,但那时没有想过将来要成为作家。恐怕人最终做什么职业是带有一定命运色彩的,不是你选择去做什么,而是这个事情选择你。如果那时有人给我人推荐一个比较好就业的专业,我也会犹豫,因为我不是很明确自己将要做什么。大学时我系统地读了许多小说,虽说正统的中文系的熏陶不是为了培养作家,但的确能让你在文学上沉溺地更深。

《书乡周刊》:之后为什么开始了写作?

孙频:后来我本科毕业开始工作,做一份编辑、记者这样,与文字打交道的工作。我感觉不太适应社会,觉得很孤独,强烈地想去写点什么。那时作是一种精神安慰,但我发现一写就停不下来了。

《书乡周刊》:后来你又专门去进修了中国人民大学的创意写作班?

孙频:去人大读书时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读人大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它给了我更多、更宽阔的东西。在人大我遇到了很好的老师和同学,给了我很多启发。人不是孤立的存在,需要从别人身上学到东西、汲取到营养。一个人在自己的空间里幽闭太久了也是有问题的。

《书乡周刊》:许多知名作家都经历过专业的写作训练课程,对于作家来说技巧性的东西有多重要?

孙频:技巧肯定是重要的,小说肯定有些必须的元素,要有艺术性、思想性,要有好的技巧在里面才能构成一篇好的小说。技巧东西通过写作会提高,但你写着写着会感觉到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比如一个作家的内心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维度,你有什么样的情怀。这些是真正决定一个小说生命的东西。小说是越写越难的,而不是越写越简单。当你自身匮乏的时候,是给不了小说更多的东西的。

写作是很艰辛的事情

《书乡周刊》:你现在是江苏省作家协会的专业作家,处于全职创作的职业写作状态,你怎么看这样的全职创作?

孙频:其实我身边写作的朋友都这两类,一类是职业写作,一类有其它的工作,比如编辑、教师,甚至医生、工程师,白天工作,晚上写作。这两种状态各有一定的好处和坏处。职业写作的好处是会有很多的时间,自由、充分,有空闲去安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书乡周刊》:你更习惯于空闲的状态去写作?

孙频:我一直认为在很忙的时候不太容易写出东西,写作这件事需要一些闲散度,在不忙的时候更容易进入状态。但缺点是在家里的时间很多,与社会的接触不多,会导致你素材上面遇到瓶颈。作家必须有一定的敏锐度,不停去寻找素材,不能变成一个闭门造车的人,这样就没有活力了。如果我不是全职写作,可能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有源源不断地新的感受,但可能会有很多事情去分散你的精力,只能牺牲空闲放在写作上,这需要更多的专注力。

《书乡周刊》:对于职业作家来说,是否自控力尤其重要?

孙频:我知道许多老作家是非常自律的,上午会雷打不动地写两、三千字,关掉手机,每天的写作已经变成了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是他们精神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书乡周刊》:对于你来说会有固定的写作时间吗?会遇到瓶颈吗?

孙频:我倒是没有固定每天一定要写完多少字,但我也是每天上午写作。写作和状态有关,状态好时每天写得多些,状态差可能一天写不出五百字,也是常有的事情。写作一定要找到最佳的写作状态。写不出来的时候就看看书、看看电影,做些别的事情,再琢磨琢磨。可能很多时候是想得不够才会写不下去。写作是很艰辛的事情,需要付出大量的心力、脑力、情感,才有可能写出一个好东西。绝对不是坐在那里,轻易地就能写出一部艺术水平很高的作品。作家需要付出很多。

作者简介

孙频,女,1983年生,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在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作专业,现为江苏作协专业作家,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已发表小说两百余万字,出版有小说集《三人成宴》、《隐形的女人》、《同体》、《疼》等,荣获2010至2012年度“赵树理文学奖”。

(原标题:孙频:一个80后女作家的蜕变)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TF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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