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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孔庙为何筑坛栽杏?《庄子》:孔子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

2018-07-13 11:13 北京晚报 TF0328

北宋的末代皇帝宋徽宗在《五色鹦鹉图》中描绘了一只华南或东南亚地区进献的五色鹦鹉攀在杏花枝头的场景,画幅右侧有宋徽宗题写的文字:五色鹦鹉来自岭表。养之禁籞,驯服可爱。飞鸣自适,往来于园囿间。方中春繁杏遍开,翔翥其上,雅诧容与,自有一种态度。

作者:周文翰


资料图:刘平摄

纵目观之,宛胜图画,因赋是诗焉:

天产乹臯比异禽,遐陬来贡九重深。

体全五色非凡质,惠吐夛言更好音。

飞翥似怜毛羽贵,徘徊如饱稻梁心。

缃膺绀趾诚端雅,为赋新篇步武吟。

鹦鹉羽毛的“五色”和“五行”对应,是一种祥瑞的象征,而杏花对信奉道教的宋徽宗来说也是一种特别的植物。魏晋南北朝道士葛洪辑录的《西京杂记》中记载“东 海都尉于台,献杏一株,花杂五色、六出,云仙人所食”,道士常在自己住的地方种植行书,因此道家修炼处或道观也被称之为“杏坛”。宋徽宗的皇家花园中种植众多的杏树,应该有求仙或以仙境自诩的意味,当时画院画家也常在作品中描绘杏花,如《四禽图》《写生珍禽图》中也出现了杏花形象。宋徽宗是以这样的画作宣示在自己治理下国家昌盛、文教发达、天下太平。可惜不久之后的1127年开封陷落,他成了金国的俘虏,连同三千皇族、仆从和工匠被押到苦寒之地五国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此时他身穿道袍、头戴逍遥巾,自称是“流道”。

杏是同梅、桃、李同属蔷薇科李属的落叶乔木。全世界杏属植物共有10个种,3000多个栽培品种。西伯利亚杏、辽杏、藏杏等均由最原始的普通杏(学名:Armeniaca vulgaris)进化而来,它原生在新疆及临近的中亚地区,新疆天山以北的伊犁地区新源县有成片的天山野杏林。可能是数千年前中亚地区最初人工栽培,然后传播到南疆的库车,再向西传入中亚、波斯、亚美尼亚等地乃至欧洲,向东传入西北、中原、江南,逐渐培育出辽杏、西伯利亚杏、梅杏等种系,在中国各地都有分布。

杏花刚开始的花苞是纯红色,开放以后渐渐变淡,花落时已成纯白色,唐代诗人温庭筠观察得仔细,写有名句“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杏开花晚于梅而早于桃李,在江南农历二月杏花就开了,对农民来说,这也是要开工种地的日子,所以南北朝时期有“望杏敦耕”的说法。而在中原地区,开花要晚一些,两千多年前中原人奉行的历法书《夏小正》上说“四月,囿有见杏”,就是说农历四月果园里的杏结果,可这时候还是酸的,要再过一个多月熟透了才好吃。

《庄子》中记载“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絃歌鼓琴”的说法,后人因此在山东曲阜孔庙大成殿前筑坛栽杏,到宋代孔氏家族增修祖庙时正式用“杏坛”之名,以后授徒讲学处也都纷纷美其名曰“杏坛”。至于医界称为“杏林”,则是因为三国时东吴名医董奉治病素不收钱,只求病人在地方种杏为报,后来十余万株蔚然成林,自此以后“杏林春满”、“誉满杏林”等就成为称颂医家之辞。

唐宋时期到长安、洛阳、开封科考、做官的江南文人常常怀念家乡的杏花,有“客于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春雨中”的诗句。杏花的花期较长,一直到清明节前后野山还偶见红艳的杏花,在江南来说这时候往往有濛濛细雨,杏花、春雨、江南就让拉起一起,成为诗歌的好题材,杜牧写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牡童遥指杏花村”从唐宋元明清一直吟唱到现在。

在唐代杏花是雅俗共赏的,时髦的人爱在早春折取含苞待放的杏花插在花瓶里,等于把春光请入书房厅堂。至于“一支红杏出墙来”,则有一种逾越的诱惑和“围城”的有趣心理,难怪人们容易记住这句诗。

在欧洲,杏的拉丁名包括亚美尼亚(Armenia)一词,因为公元前四世纪亚历山大大帝东征的时候从亚美尼亚带回希腊种植,古希腊人以为这种树来自亚美尼亚,它黄色的外观和酸甜的风味受到欢迎。据说罗马共和国末期名将基乌斯·李锡尼·卢库鲁斯(Lucius Licinius Lucullus)公元前一世纪从亚美尼亚引进杏树到罗马种植,作为入夏后第一个成熟的鲜果,古罗马人称杏为早熟果(praecoquum),奇怪的是它却没有得到广泛种植。

直到公元8世纪以后北非的阿拉伯人占领西西里、伊比利亚半岛,再次把中东的杏树大量引种到南欧园林中,它才再次成为南欧人喜欢的常见水果。我在意大利旅行时尝过安摩拉多利口酒(Amaretto),以杏仁提取物调味,有特别的风味,当地人还会把杏仁长饼“Cantuccini”在甜酒里浸一下吃,据说杏仁饼在意大利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

中世纪有一段时间欧洲人把杏子当作催情春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就有这方面的描述。17世纪欧洲还有用杏仁油治疗肿瘤、溃疡的药方,当然现代医学已经证明这是无效的。16世纪,杏树被大量引种到欧洲各地,18世纪的时候西班牙、英国殖民者把杏树带到加利福尼亚等地,并很快流行起来,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期,美国仅加利福尼亚州的杏树就已超过三千万株,曾是全世界最大规模的商业化杏产业。而现在最主要的杏产业国家和消费国还是伊朗、土耳其以及中亚、南欧的一些国家。在阿拉伯地区,杏的果仁可代替巴旦杏,榨取的“杏仁油”颇为流行。

(原标题:杏:逾越的诱惑)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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