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斌

一座山如此“各不同”，那么一个国家呢？国家有多少个“方面”？

毫无疑问，一个国家的“面孔”是复杂多元、多面立体的。

揭秘电商江湖、庄股魅影重重、高铁社会透视、经济黑马奔腾、贫困角落直击、聚焦教育天井、大国水困破局、肿瘤亟待宣战、中医之窘探问、器官捐献之惑……

从2014年起，在时任新华社国内部主任张宿堂同志和国内部部务会的直接领导下，新成立了一个以重大调研为主要任务的重大报道策划中心，我和刘诗平、顾瑞珍、王敏、熊争艳等一起组织新华社中央新闻采访中心、各个地方分社乃至海外分社记者，实施了一系列重大调研，展示一个“立体中国”：资本中国、交通中国、网络中国、健康中国、生态中国、乡村中国……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重大调研选题有许多是由领导直接点题，至少是要经过批准才能实施。

这些调研，我原来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五度俱全 痛并快乐”。五度是高度、深度、锐度、长度和温度。每一个“度”都有特定的含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高度，就是要站在全局“高度”去想问题，要围绕着群众“心事”展开调研；深度，是要通过调研总结出新的理念、新的概括，要有思想的冲击力；锐度，就是不回避问题，直面矛盾；长度，是要有一定的报道量，不局限于以往的篇幅；温度，就是要从人出发，写出感染力。

因为要“五度俱全”，所以每次重大调研往往一跑就是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里，往往行程“万里”，披荆斩棘、夜以继日进行调查，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进行提炼。

“五度俱全”概括了这类调查的特点，但还不能“一目了然”，一听就明白；一般的词语，像“深度调查”，感觉也已经不足够形容从2015年开始的这一系列重大调研。想来想去，怎样用一个词就能形容这种调查？忽然有一天，“极度调查”这个词就从大脑里蹦出来了，让人眼前一亮。

什么是“极度调查”？都“极度”到什么程度？

——“极度调查”的第一面，是深入程度的“极度”。

有的调查，深入怒江峡谷，在陡峭的峡谷地带采访，耕地坡度竟达80度左右，几乎是“挂”在山上，有村民摔死，牛、马摔死更是时有发生；

有的调查，深入一个个偏远村落，有闻之令人色变的“麻风村”，有位于大山深处、只有一条蜿蜒十几里的山路通往外界的小山村，有位于四川省大凉山区深处的彝族极贫村庄，有贵州边远山村，那里还有不少茅草房……

有的调查，深入中国四家快递企业即“三通一达”——申通、圆通、中通、韵达创始人的共同老家：浙西北山区的桐庐县钟山乡。

有的调查，深入采访电商企业、实体店和工商等部门，不偏不倚，全面客观反映，共同探讨“电子商务究竟是否进入寡头时代”，探讨“繁华的背后存在哪些隐忧”。

——“极度调查”，在于能听到一个个来自最一线、富有思想冲击力的声音。

这是一位全国人大代表的水安全忧思：“越研究越令人畏惧”。

这是一位“老铁路”的高铁梦：“用高铁把世界连起来”。

这是苏宁“掌门人”张近东带领企业向互联网化转型、试图火中“重生”的切肤感受：“改变才刚刚开始”。

这是阿里旗下菜鸟网络总裁的乐观预言：“中国一定会产生世界级的快递巨无霸”。

这是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院长季加孚不假思索的回答：“对癌‘宣战’不言而喻！”

这是国务院扶贫办主任刘永富指出的方向：“让有限资源更精准指向贫困群众”。

这是山区教育“天井县”人们的呼吁：“盼望政策阳光更多照耀我们”。

……

——“极度调查”，还在于丝毫不回避问题和旗帜鲜明的态度、富有建设性的建议。

面对“庄股”魅影，我们呼吁“斩断‘庄股’黑手”。

面对电商九大痛点，我们呼吁电商业须“刮骨疗毒”“让电商活力激活实体之水”。

面对“高铁究竟跑多快最科学”这一焦点问题，我们全面反映各方声音，从多角度诠释“设计时速350公里”恢复的必要性。

面对“快递中国”呼之欲出的现实，我们建议“养好快递业这匹‘黑马’”。

面对水危机，我们提出要用法治破解“多龙治水”之困，破解水困局，治水当提速。

面对凶猛癌情，我们强烈呼吁“打响肿瘤防控阻击战”，“推动肿瘤个体化治疗进入无创基因检测时代”。

面对歌手姚贝娜捐献眼角膜引发的热议，我们紧急展开调研，呼吁“别让器官捐献‘卡’在细节”上，要“让生命走得更远”……

——“极度调查”，还在于视野超越国界，调动起新华社在全球的报道力量，借他山之石以攻玉。

印度洋上，仅有2000万人口的斯里兰卡竟是全世界最大的眼角膜捐赠国，而其角膜捐赠网络是由一个个骑在摩托车上的乡村医生构成的，“每一任总统都捐献了眼角膜”，《2000万人口小国成为“世界之眼”的启示》给人以启示。

——“极度调查”，更在于影响力上的“极度”。

有的“极度调查”影响了中央决策，像“扶贫调查”直击贫困角落，建议以超常手段“攻坚拔寨”，为中央进一步了解贫困现状、制定精准脱贫政策提供了决策参考；

有的创造了新概念、新理念，如“高铁社会”“癌症旅馆”“锅底人群”“活水中国”等；

有的直面电商九大痛点，聚焦经济“电商化”之路，剑锋直指“电商寡头”现象，发稿时又恰逢工商总局和阿里爆发“大战”……

而这些，事实上都遵循了新华社主要领导对重大调研的要求：有思想、有影响。

——“极度调查”，还在于极力推动。

什么是极力推动？比如说，一次调查不够，就做两次。

“水危机”调查就是如此，2014年年底我们就站在水安全的角度做了一次“叩问水危机”的调研，披露“全国水源地水质逾一成未达标”的事实，揭示水危机这个“心腹之患”的严重性，呼吁“以最严格的水资源管理制度和踏石留印的劲头保护、开发、利用好现有水资源，实现天蓝、地绿、水净的美丽中国目标”。

时隔一年多，2015年末，在张宿堂同志要求并直接参与下，我们再次启动“水安全”调研，在水利部召开座谈会，倾听专家意见，记者奔赴全国多地，走近水困角落的“锅底人群”，直面中国“水困局”，披露“大水漫灌”的水浪费现象无处不在，呼吁重塑中国“水战略”……

乡村扶贫、乡村教育、乡村医生……“乡村中国”的连续调研也是如此。

盯住一个领域、“咬住”重大问题，长期进行跟踪调研，直到推动进步为止。这是使命，也是宿命……

——“极度调查”，还体现在身心的极度疲惫。

每次重大调研，从策划、立项、调研、成稿、提炼修改、再研讨、最终定稿的全过程，往往历时一两个月，连续作战，全力投入，参与者尤其是牵头者往往像脱了一层皮。极度疲惫，也许是“极度调查”另一个角度的诠释。

作为记者，就应该是政策主张的传播者、时代风云的记录者、社会进步的推动者、公平正义的守望者。从“极度调查”的深度、影响力等角度讲，这是一部调研作品集，又超越了作品集。

爱之深，责之切，呼之也切。

习近平总书记曾经强调，在全面对外开放的条件下做宣传思想工作，一项重要任务是引导人们更加全面客观地认识当代中国、看待外部世界。

当代中国，究竟是一个怎样“多面立体”的国度？

这是一个既有发达的东部地区，又有极度贫困角落的中国；

这是一个正在建设“健康中国”而肿瘤发生形势异常严峻的国度；

这是一个水危机深重而许多人却浑然不觉的中国；

一千个人头脑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期待你走进这本小书，跟随我和我的同事一起去到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走进山寨乡村、医院企业，认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认识一个更加全面真实的中国、一个“立体中国”，认识世情国情的复杂性、任务使命的艰巨性……

用脚步丈量中国，用笔和镜头记录、推动历史。让我们共同努力，推动“立体中国”变身“多彩中国”！

行文最后，还要再次追问：究竟什么是“极度调查”？

极度深入，极力采访，极度鲜明，极力推动，极大影响，极度疲惫……这，就是极度调查！

（李斌：新华社北京分社副社长、总编辑，高级记者。）

（原标题：从“电商江湖”到“高铁社会”极度调查里的“立体中国”）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