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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母第一次和孩子聊…… 生命 死亡 理想 未来 情感

2018-03-26 11:57 北京晚报 TF003

由中国儿童中心、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主办的儿童蓝皮书《中国儿童参与状况报告(2017)》不久前在京发布。其中家庭参与方面,90%以上的父母都会和儿童谈论学习问题。有31.5%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怎么交朋友,38.6%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什么是爱,47.8%的父母从来不和孩子谈论生命和死亡。

插图 宋溪

你和孩子的交流是否产生过值得纪念的碰撞?理想、未来、生命、死亡、情感、性……当孩子站在种种宏大命题前,父母又该如何引领?

孩子写信劝我“微笑面对每一天”

“亲爱的爸爸:今天你跟我说了你姥姥的事,我很难过,但你肯定更难过……”从女儿手中接过上面画了两颗心的纸条,几行稚嫩的字迹映入眼帘,刘思敏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一个平常的假日,本因琐事有点烦闷的刘思敏,想起这天恰好又是外婆的农历祭日,便愈发难过,一个人默默坐在阳台。

发现爸爸情绪不对,9岁的女儿跑来询问。身为知名旅游专家,刘思敏常常面对各类媒体侃侃而谈,却一时不知如何向孩子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就感慨,说爸爸妈妈生你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但你的祖辈们都还在,你多幸福啊!爸爸在祖辈中只见过自己的姥姥,是姥姥带大的。今天她去世43年了,这么多年,爸爸还是很想念她……”说着说着,刘思敏不由自主掉下了眼泪。

“我是第一次跟孩子诉说对亲人的思念,没太控制住。她也有点手足无措,就抱住我的头,安慰我不要难过。”平复了一下情绪,刘思敏叮嘱女儿珍惜亲人的爱,便去看书了。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会儿,女儿递来一封信。短短一百字,不但有对爸爸心情的体谅,还有积极的劝解--“人总有离开世界的一天,所以我们还是微笑着面对每一天吧!一定要开心快乐一点哟!”郑重的承诺--“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以及真挚的感激--“谢谢你信任我,跟我说这件事!”几行书面交流让刘思敏意识到,女儿正在尽力理解她不曾有过的情感,这使他“深感欣慰”。

在刘思敏看来,孩子对事物的思考常会超出大人设想。“除了这种暖心关怀,还有跟她讲道理,哪怕与原来的认知不一致,她也愿意修正并接受。”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女儿三岁那年,曾在小区见到黄色花朵,得知是黄玫瑰后很惊讶,“因为她觉得玫瑰都是红色的。”反复确认后,孩子发出了一句与年龄不相称的感叹:“看来还是我见得太少了!”

进入小学后,女儿偶尔受到批评,回来很难过,这让刘思敏觉得应适时对女儿进行一下挫折教育。“我告诉她,你以后走上社会,做错了事情就要被批评。有时还可能赏罚不够分明甚至颠倒,你要学着接受。”刘思敏笑言,女儿基本能够领悟这些道理,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自己还念叨,‘姥姥一直那么宠我,我肯定很舒服啊!’我就接着说,爸爸不会像姥姥全是鼓励。但哪怕批评错了,你也别太难过,可以来跟我讨论。”

孩子的“职业方向”从摊煎饼转到演电影

“妈妈,以后我想当演员,拍电影。”不久前,听闻11周岁的女儿认真许下志愿,在北京按摩医院工作的何泽扬笑言,自己又小小地“头疼”了一下。

就在两年前,女儿的理想还是长大了去卖煎饼,而且得是流动摊位那种。原因是“摊煎饼的手法很漂亮,好多人排队买。有一套设备就能工作,轻松又自由。”何泽扬以往从未主动与孩子探讨过职业方向,一时有些语塞。“当然不能说想做这个不好,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嘛,只是启发她能不能做个有更大社会价值的工作?”

许是近来看了不少访谈节目,女儿的“职业方向”又转变了。而当何泽扬半开玩笑地调侃,“从摊煎饼到演电影,你这跨度有点大啊!”却发现这次女儿显然经过了慎重的思考——想当演员,小姑娘给出的理由是“可以通过角色体会到不同的生活,特别有意义。”至于设立的目标?孩子的回答是,“成绩要好,得考上理想的大学,比如北京电影学院。”何泽扬追问,除了成绩呢?孩子表示,“演员都得多才多艺,我现在学的跳舞、古筝,都得努力坚持,还要认真体会生活……”

“能看出来现在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行业,而且是仔细想过的。”女儿的成长让何泽扬欣喜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让她学艺术,其实并不想当成专业,毕竟走这条路很难。”但她没有跟女儿讲这些,反倒是小姑娘细心观察妈妈脸色,问妈妈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当演员。思考再三,何泽扬告诉女儿,只要走正道,做有正能量的事,都会支持她。但要想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要靠自己好好努力。

女儿即将进入青春期,性教育与安全教育也令何泽扬时时挂在心上。身为医务工作者,她从不避讳对孩子谈及此类知识。“小的时候告诉过她男生和女生之间是有隐私的,洗澡、上厕所等等都不可以看。当然最好让孩子来发问,也不好突然就说我们来聊聊这个事情。”

最近,因为身边有同学开始发育,小姑娘回来问妈妈什么是例假。何泽扬仔细为孩子讲解了女性的身体构造、生理特点,与男性的区别,强调女孩子要保护自己。“比如拍拍她的屁股,告诉她哪些事情是绝不能让男生做的等等。也不会讲到性行为那么直白,更深入的等她大一大,问到我的时候再谈吧。”

听到“妈妈的爱永远不会死”,他终于满意了

别看孩子小小年纪,“生生死死”往往是他们特别关心的问题。心理咨询师肖雪萍回忆,早在儿子不到五岁时,就很为“妈妈会死掉”而担忧。有段时间小家伙经常问她,自己十岁时妈妈会不会死,二十岁呢?八十岁呢?

肖雪萍猜测,那段时间儿子常看动物世界,里面可能有动物间的杀戮和死亡。起初,她坦诚地向儿子表示,他八十岁的话妈妈肯定就死了,小家伙很不高兴。后来她又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告诉儿子虽然妈妈死了,但他会有自己的老婆、孩子、朋友,也有能力照顾、保护自己,妈妈死了也没关系。孩子依旧不满意,继续每天“忧心忡忡”。

直至有一天,肖雪萍认真地对儿子说,妈妈的身体可能会死,但妈妈的爱永远都不会死,会永远陪着他。小家伙终于满意了,以后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而不同的孩子,对死亡则有不同的理解。去年母亲节,何泽扬的女儿给她写了封长信。叮嘱妈妈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不能喝酒,不能晚睡觉……各种嘱咐一大堆。”何泽扬笑言,自己去年那段时间正好在生病,或许女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妈妈也有脆弱的一面。“经常跟我聊天的时候,突然就说妈妈你不能死在我前面。而且她现在依然不能接受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她的事实,如果我这么说,她会一下子哭出来。”

在北京四中语文高级教师连中国看来,孩子对宏大概念的理解往往不会一次性完成。“不是三岁那年说过死亡,就正式理解了。”他回忆,女儿六岁那年的一个周末,自己为了准备下周要讲的《红楼梦》,找来老版电视剧“黛玉葬花”一节观赏。不料刚上小学的女儿凑了过来,正巧看到黛玉凄怆哀婉地徘徊于花影树丛中,屏幕下方一行行滚过《葬花吟》中优美而感伤的句子。

本以为女儿看上一会儿,会因不得其解而意兴索然,没想到孩子瞪着圆圆的眼睛,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还入迷了。连中国坦言,自己当时心中居然有些怕。“怕她问我这个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伤心……瞎说不合适,正式说担心她又听不懂。”

然而,女儿最终还是发问了。连中国极速思考一番,决定跟她谈谈“生命”。他告诉女儿,林黛玉由花朵的娇艳认识到生命的美好卓然,又因落花而感伤生命的有限。而正因生命美好又有时限,我们要珍爱、奋发,给它一个很好的去处。

“孩子听得很认真,不过所谓的‘懂’恐怕只能称得上是‘有所感受,但我后来依然觉得很有意义。”连中国认为,跟孩子探讨宏大命题,很多时候孩子其实是似懂不懂的。“明白了,随即又会诞生困惑。伴随阅读、思考,反复多次地叩问、确认,才能推动孩子的成长。这一过程中,家长要保持内心的颤动。”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魏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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